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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他支支吾吾,母亲勃然大怒,于是又是一顿打,惊惧之下,再次失禁。
被打,噩梦,失禁,再次被打,再次失禁……形成一个可悲而无奈的闭环。
那段日子是他贫瘠的童年时光中最深的一抹阴影,每每想起都心惊胆颤。
他被打怕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和她说话对视,情绪激动就容易失控失禁,他从灵魂深处对她感到恐惧。
后来回想,他都忍不住想,要是他那时再倔一点,是不是真的就被打死了?
他不知道,但这无疑加深了他对母亲的畏惧。
他变得本分,变得沉默,遇到事不敢和她说,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腊月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有多么难过,仿佛被笼罩在乌云里,浑身萦绕着低气压,下一刻就会有一场瓢盆大雨,将他淋成落汤鸡。
孩子成长的过程中免不了会犯错,各人有各人的教育方法,顾南不予置评,但不恰当的体罚可能会造成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她有幸能遇到一个情绪稳定教育理念先进的院长妈妈,却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有她的运气。
顾南有些心疼他,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林腊月抬起头,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慢慢明亮起来,然后呈现出水光淋淋楚楚可怜的剔透模样,看得人心尖发软。
他向顾南伸出手,顾南站起来想给他一个安慰的拥抱。
可健壮有力的手臂一收,她便不由自主坐到了他腿上。
长臂箍着她的腰,往前是宽厚坚实的胸膛,往下是滚烫有力的肌肉,灼热的气息强势地穿过衣料包围住她。
顾南还是第一次这样坐在一个男人身上,他一用力,就给她一种满到窒息的包裹感。
她也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脊背,用温暖的拥抱为这具年轻的躯体驱逐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无助。
林腊月将脸埋在她颈侧,声音闷闷的,“我很怕她,直到她去世我都很怕她。”
印象中她是个刚正古板的人,生平最讨厌无德无情无义之辈,她教导两个孩子的方式就算再往前推一百年都让他觉得极端。
她会整夜整夜的罚跪,不给吃饭,不给喝水,徒手扇耳光,竹条打屁股,用针扎手指,抓着他的脑袋往地上磕,美其名曰给列祖列宗磕头认错。
她把他当成一只任由她捏圆搓扁的泥娃娃来教育,纵他有一身逆骨,也被她尽数折断砸碎,重塑成她想要的样子。
虽然有些话说起来会十分无情,但她死的时候,他确实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
就好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突然碎了,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够审判他的对错。
但她给他留下的烙印太深,每一个雨夜,他都回想起那双濒死可怖的眼睛,穿皮透肉一般死死盯着他,成为他无数个梦魇中新的审判者。
他害怕雨夜,害怕夏季的电闪雷鸣,狂风骤雨。
在出台的那个晚上,他以为自己会变成一滩腐烂在臭水沟里的烂泥,被欲望拖进深渊,和臭虫老鼠为伍,从此以后再也不能正大光明走在阳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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