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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得很快,当我们在街上找寻落脚之地的空当时,这傍晚残留的微弱薄光便随着我们匆忙的脚步渐渐溜走了。四周仿佛是挂上了一幅湿漉漉的黑色幕布,潮湿的水汽随着冷风卷过来,轻轻擦过我们的脸颊。
此时街上静悄悄的,几乎处处是门窗紧闭,我们寻了这么久,别说是客店,就是个亮着光的普通人家都没有。
哪里都是闭门羹。
雨下得比先前大了许多,我们全身被冷雨淋得透湿,寒气便毫不客气地直接透进了骨子里。
我被冻得直哆嗦,睫毛被雨水打湿,水珠不断地滴将下来,以至于那一片昏暗的姑苏城,落到我的眼里,仿佛披上了一层迷离的雾气。这白日里瞧着风流无匹的美丽城池,到了晚上,俨然成了鬼魅。
方才一直不停在抱怨寻不到住处的雨霖婞哆嗦着身子,也变得闷声不吭起来。洛神倒是不畏冷,淡然无声地走在前头,衣摆滴着水,在寂静的长街上,衣衫随着她的行动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
就在我快要绝望之际,突然瞥见不远处挑出一点橘红灯光,在四周昏暗阴冷环境的衬托下,显得分外惹眼。
我一阵欣喜,三人快步疾走,终于到了这灯光汇聚之地。
这是个稍大的客栈,门口收拾得体面整洁,门顶上高悬着的两盏橘红灯笼正默默地散落一地红影,此时一个发须斑白的老者刚好探出半个身子,左右小心望了望,便要作势将大门关上。
“慢!”
雨霖婞大叫一声,急忙上前一步阻止,转瞬一条腿便伸进那了尚未闭合的门缝,气喘吁吁道:
“住。。住店的!”
她边说着,一锭明晃晃的大银子也同时晃到了那老者眼前,生怕那人瞧不见将门给关了,我也上前将那半掩的木门死死扣住,一脸期盼地望着他。
这年头,住店谈何容易。
能看到个亮着烛火的客店,当下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老者抬起头来,望着举着银锭子的雨霖婞,还有紧紧捉住门扉的我,以及身后随着的一言不发的洛神,眼睛瞪得老大,张着嘴,下巴险些掉在了地上。
那老者是这间客店的掌柜,姓张,人极是和蔼。他的这间客店共有三层,此时却安静得厉害,一楼厅堂点着几支大红烛,其余都是掩在一片黑暗中,好像没有人住一般。
张掌柜看出我们的疑虑,笑道:“我这地偏得很,来住店的客人很少,有几个投宿的现下都躺下了。而且最近城里。。。”他说到这忽然顿住,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转而跳开话题,温言朝旁边嘱咐道:“小阳子,看看热水得了没,你去取了给三位客官清洗,天冷,莫给客官们冻出病来。”
我有些在意他方才不自然的脸色,不过还是冲他感激点了点头头,边伸手去拧衣摆渗下的水。
只是那唤作小阳子的店小二仍旧在那愣着,一张满是稚气的娃娃脸红扑扑的,只顾着盯着洛神那边看,半响都不曾动。
我眼风滑向洛神,却见她正安静立在烛火旁边,因着她穿的是白衣,雨水透湿之下白衣变得通透起来,薄薄的衣料紧紧贴着肌肤,将她修长的身形勾勒得若隐若现,方才在外面一片漆黑瞧不分明,这下到了亮处霎时呼之欲出,叫人无法挪眼。
洛神此时一脸淡然神色,不紧不慢地低头拧着衣衫上的水,对周围却浑然不觉,我登时急了,快步走到她前面将她挡个严实,冲那店小二严肃道:“小二哥,热水!”
“哦。。哦。。对不住。。对不住。。我。。我这就去。。。”
店小二匆忙回身,脸红得更厉害了,缩缩脖子就往后堂跑去。
雨霖婞这厮斜斜靠着柜台,看着这一幕,掩着嘴笑得格外贼,我自然不留情面地狠狠剜了她一眼。
洛神自我身后走出,颇有意味地瞥了我一眼,唇边若有若无一丝淡笑,道了声:“我上楼去换身衣衫。”说话间,已经走出老远,雨霖婞抖了抖衣摆,冲我摆摆手,也嘻嘻哈哈地跟在她后面。
我登时满脸通红,奈何身上冷飕飕的,不去洗个热水澡的话估计会撂下病根子,便也快步跟了上去。
只是经过柜台时,却有一股淡淡的气息涌到了我鼻息间,极其怪异的味道。我下意识一瞥,见柜台上摆放着一个香炉,里面没有插香烛,而是放着小半炉的细粉,晶莹剔透,细腻非常。
我对这气味极其敏感,便问那张掌柜:“老人家,这是甚么?”
张掌柜道:“这是听雨楼的公子那里求来的辟邪沙,这些天城里。。城里不是很太平,我们求来保平安的。”他说到公子时,俨然一脸的崇敬虔诚。
听雨楼?
公子?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趁着张掌柜转身之际飞速挑了些许所谓的辟邪沙放在手心,边走边细细地凑到鼻端嗅了嗅,待得分辨其中一二,心里顿时一缩。
此时洛神和雨霖婞已然上得楼去,我不动声色地将手上的辟邪沙拍了拍,也转身上楼,那张掌柜却忽然从后面叫住我道:“看三位姑娘是外地人,有些事情可能不知道,为了客官们好,城里这些日子可切莫去那白河边游玩,尤其是紫菱桥,是万万去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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