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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被这小子用一只野山鸡砸了,一股羞耻的感觉从脚底油然而生,他今日受的委屈,传将出去,他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他登时就怒了:“小子,你知道我是谁?你敢这样折辱我,信不信我今天就把你的手脚断在这里!”
他气焰嚣张,可不管他怎么说,烛乐始终一声不响地盯着他,一只手却已经悄悄摸上了云霁剑,冉云祉连忙按住他:“别跟这小子一般见识。”
他半垂的眸光微顿,眼中的寒光一寸一寸收敛,望向她的时候,又是一副如江水般温柔的模样,好像刚才那副模样根本不是他。
“嗯。”他乖巧地应一声,拉着她的手走到伙计那里,伸手把那野山鸡抓在手里,整个过程,看也不看身后的人一眼。
被无视的锦衣少年不依不饶,冉云祉实在忍不住,回头冷嘲热讽:“这位小少爷,你再这样吵闹不休,原本不知道这事的客人都要被你搞得人尽皆知了,我是无所谓,丢脸的可不是我。”
只一句话,少年安静下来,用一副饱受屈辱的眼神看着两人越走越远。
“少爷!少爷!”身后一布衣的模样的青年擦着汗从敞开的门外进来,两腿战战兢兢的几乎站不稳。
锦衣少年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将无名火对准了他:“小杨,你还能再没出息一点吗?让你去解决那几个山贼,你怕成这样?”
小杨话都说不利索,显然还没回过神来:“少爷,我……我不是怕,可是……可是我去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被杀了。”
“杀了就杀了,本来也是要解决的。”他揉着眉心,不甘心地再瞧了楼上一眼,而后起身准备回房。
没心情吃东西了,今天踢到铁板了,留在这里说不定还会被人议论,烦人。
小杨大抵是没见过他这番狂躁又无计可施的模样,猜想应是被人拂了面子,于是说出的话便斟酌了些许。
“少爷,您不知道,那些人……”他咽了咽口水,“那些人死状凄惨,全身没有一处好地方,他们手指扭曲,好像被人硬生生踩断的,手被砍了下来,周边都是沾着血的碎冰,眼睛也……”
只看了一眼,他就再也不敢回想那些人的惨状,空气里都是血腥的气息,连月亮都是一片血色。那里哪里是山寨,分明是死灵的坟墓,这是多大仇多大怨才下得如此狠手。
锦衣少年脚步一顿,神色异样:“你刚才说,那些人周围是碎冰?”
小杨心有戚戚:“对啊少爷,这还是秋天,哪里来的碎冰……难道是妖?”
他没有回话,不仅回想起,很久以前在祖师留下的手札中记载的一项不为外人所知的秘闻。
三途火焰点燃古老神秘的庙宇,火光中木头燃烧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黑灰一下下落在那僧人纵横交错满是皲皮的脸上,苍老近乎腐坏的皮肤一点点被大火炙烤,最后模糊了面容。
无辜的僧侣在大火里哀嚎,哭声夹杂着皮肉被烧焦的味道,与蜡像的煤烟味混在一起,构成了这场惨无人寰的人间地狱。
祖师斩妖除魔多年,此事却是祖师一生中唯一的憾事,二十八条人命连同这座不知道延续了多少年香火的庙宇,共同毁在了那场大火里。
那之后三十年内,当年参与绞杀大火的门派不是被灭了门,就是从此没落成为籍籍无名的小门派,他们这一派还是重新组建。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后悔。我会把你们一个个都杀光,把你们踩在脚底,永世不能为人!”
手札的末尾,是祖师留下的这句僧人所说遗言。他仿佛看到僧人被捆妖绳捆在那里如何一字字说出这些话。僧人周身寒冰被火焰融化,最终被吞噬在那场大火里,只剩下幽幽的蓝光消失在天宇之间。
似乎一个永远摆脱不掉的魔咒,让当年的诅咒一一应验。
冉云祉身后,烛乐提着野山鸡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你出去过了?”方才她按住他衣服的时候,那上面都是凉意,隐隐约约有些潮湿的水汽。
烛乐垂下视线,声音轻缓乖顺:“我见你今晚没怎么吃东西,担心你会饿,所以就去给你找些吃的。”
原本在他手里安安静静的野山鸡似乎察觉到烛乐的意图,恰到好处的挣扎着叫起来,他皱了皱眉,不悦的掐住了它的脖子。
他一路没有把这只山鸡杀掉只是为了图个鲜活,山鸡在这一掐之后,没死,声音却小了下去,没力气挣扎了。
他总是这样细细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并不出声,却默默地记在心里,为她做了这么多事。
她心中一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良久才柔声问道:“那你呢?”
“我?”他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一个人出去,你不怕吗?你平日里只吃这么少,你不饿吗?”
山鸡并不出没在海边,最近的山林是白日里经过的那片,他就这么一个人跑回去,万一遇上那伙山贼怎么办,万一在山林里迷路了怎么办。
烛乐摇摇头,望着她:“我是男子,我怕什么?何况……我之前,吃的比这更少。”
这句话是真的,有段时间,他从未按时进食,直到饿了才想起来。他没什么讲究,有什么吃什么。总归这具身体不会饿死,时间久了,挨饿的滋味也就麻木了。
和冉云祉在一起这段时间,一日三餐从未落下,生冷的东西不让他吃,说对身体不好。还有她时不时投喂……而他如今说这些,只是想让她更加心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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