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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妈妈说:“外面做的饭材料都不好。新闻上说了,那油啊,肉啊,都有问题!”
“我们这里监管严格着呢。而且我都买的正规便利店的饭,人家不用地沟油。”何亦雯忍着不悦,转移话题:“你干嘛呢?吃完饭了?”
“我早吃完了。我们老年人吃太晚对身体不好。”
何亦雯啼笑皆非:“妈,你才五十岁,怎么就老年人了?联合国说了,现在六十岁以下都是青年人。”
她妈妈毫无幽默感地说:“听说联合国都没钱了,他们的话我看也不能都信。我跟你说啊,这一个人吃饭,就容易不好好吃。”
何亦雯有点烦躁地问:“妈你有什么事吗?你要是没事,我就去收拾屋子了。今天刚搬家,好多事要做。”
她妈妈连忙说:“你爸跟你联系了吗?”
何亦雯说:“没呢。他找我有事?”
“他跟我问你住哪里。”
“你告诉他了?”
“我哪里敢随便告诉他?”她妈妈幽幽地说:“你那个脾气,我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说,让他自己跟你联系。他就说,他这几天要去你那儿出差,说要来看看你。”
“你做得对。”何亦雯夸奖道:“让他有事自己跟我说。咦,等等——”
她突然觉得有点奇怪:“他怎么让你传话?”
她妈妈似乎有点遮掩:“他没让我传话。是他前几天提起来,我想起来了就问问你。你这次搬家的地方离公司还远不远了?”
“比以前近多了,地铁五六站。”
“那也不近。你一个人,凡事都要小心点……”
何亦雯知道,接下来妈妈就要进入永远的关心她有没有男朋友的主题。而且,妈妈所谓的男朋友,并不仅是可以谈情说爱的对象——那种男朋友何亦雯分分钟就可以找来一个。当妈妈说“男朋友”的时候,那意思就是一个已经买好了婚房,备好了彩礼,有稳定职业,见过了家长的未婚夫。
何亦雯不明白,妈妈当年在婚姻中吃尽了苦头,到现在也还生活在那段失败婚姻的阴影下,为什么还这么热衷于让她早早结婚。好像这一代女人的脑子里全都被植入了一个芯片,芯片上写着“必须结婚”。她们被这个芯片牢牢控制,不管婚姻带给她们多少痛苦,她们还是义无反顾地觉得,人总应该结婚。当然了,结完婚之后,芯片就开始执行下一步指令:生孩子。
果然,她妈妈说:“你有没有合适的男朋友啊?”
何亦雯敷衍地说:“没有。有男朋友我肯定带回家给你看。”
“也怪我。”她妈妈叹气:“以前净顾着让你好好学习。弄得你到现在也就知道工作。其实要是遇到喜欢的,该主动也得主动点。”
何亦雯有些怜悯地想:在妈妈心目中,大概还以为她是处女。如果妈妈知道这些年她真实的感情经历,一定会吓得说不出话。虽然何亦雯交的男朋友并不多,但像老男人那种情人,显然是家长完全不能接受的。
妈妈还在絮叨:“妈妈别的不担心,就是担心你的安全问题。你要是好歹有个人照顾,我也就放心了。”
何亦雯尽量耐心地说:“我租的小区有保安有门禁,坐电梯都要刷卡,很安全。再说我们这里是出了名的治安好,半夜三更大街上也都是人,没什么可担心的。”
“你现在是还年轻,但女人跟男人不一样,事业不急在这一两年……”
何亦雯终于耐心耗尽,她打断妈妈说:“我还有事,下次再聊吧。”
话一出口,她就已经听到了自己声音里的不耐烦,马上就后悔了。何亦雯和妈妈相依为命多年,知道妈妈的不容易。但和一个不容易,并且自己也深深这么觉得的中年失婚妇人生活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尤其是在何亦雯上高中的时候,高考当前,前途未卜,何亦雯妈妈的焦虑达到了顶峰。何亦雯又要咬牙学习,又要每天面对妈妈随时随地的哀怨。有时那哀怨最终会发展成一场歇斯底里,以妈妈哭诉自己命苦,骂何亦雯不懂事为终结。
何亦雯同情妈妈,恨爸爸不负责任。她总是想着应该对妈妈更耐心一些,但事到临头,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尤其最厌恶的就是妈妈催她找男朋友结婚。何亦雯听见“结婚”两个字就恶心。她很羡慕那些可以笑呵呵听家长唠叨的孝顺孩子。她不知道人家都是怎么做到的。
果然,她妈妈讪讪地说:“那我不打扰你了。”
何亦雯赶紧找补:“我们这个月新来了个财务总监,要求挺高的,所以这阵子真的特别忙。忙完了这阵子就好了。”
这样客观的理由总算是让双方都有了个台阶。放下电话以后,她又有点纳闷。父亲自从离婚娶了那个只比何亦雯大10岁的后妈以后,就一直躲母亲远远的,有事都让何亦雯传话。怎么这次居然反了过来,让妈妈做中间人联系自己,不知是何用意。管他呢。何亦雯的父亲对她一直不太关心,她对父亲也一样。
第二天上午到了公司,正看见钟岚拉着一套大牌旅行箱进来。
何亦雯随口打招呼道:“出差啊。”
钟岚微笑着说:“是啊,下午的航班,中午从公司直接走。”
前台秘书cdy热心地说:“最近机场安检格外严格,人又多,早一点去稳妥。”
钟岚笑道:“谢谢提醒。不过商务舱安检不用排队,倒是不用早去。”
等钟岚出发去机场之后,小薇又忙不迭地跟何亦雯吐槽说:“头天升职,第二天出差就涨行市。听说昨天她专门要求给她改机票。还说——”小薇学着钟岚的样子,“也不是钱的问题,我自己积分都够升舱了,但这是公司应该给我的待遇——也真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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