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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艾因语调已经平复下来,“打扰您休息了。”
老校长低头看着他满手血:“艾因……”
“真的没事。”艾因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您回去吧。”
然后他把门甩在了老校长脸上,从鞋架最下面翻出个急救箱。
幸好他处理这些还是很擅长的,工具和消毒用品都比较全。他把路歇尔半拖半抱弄到浴室,取子弹,剪掉被烧坏的衣服和死肉,清洗伤口,缝合伤口,包扎。
他站在床边俯视着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下去的路歇尔,过了好几分钟才说:“我会向审核委员会要求对你的精神状况进行复核。”
路歇尔被他放回床上,身上什么都没穿,只盖了床厚被子。她挣扎着坐起来,拿了一卷多出来的绷带玩,一边把它绑成蝴蝶结形,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它会自己好起来的,比以前慢些。”
艾因看着她,直接掏枪抵在她眉心,目光如枪口般森然:“路歇尔,你要记得这痛。”
路歇尔一点也不怕,她甚至抬起头朝他笑了一下:“现在你信了吗?我怀孕了。”
她看见艾因喉结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冷冷地沉默。
路歇尔低着头,手指一圈圈地绕着绷带,声音还是跟之前一样不带什么情绪:“让我出去一次吧。”
艾因没有回答。
“最后一次了。”路歇尔又说,声音带了点哭腔,“好不好,艾因?”
指着她的枪终于放下了。
“不可以。”
路歇尔抱住被子泣不成声。
这晚,路歇尔是跟艾因一起睡的。
可能是怕她又突然崩溃,也可能是想帮照顾她的伤口,总之艾因整夜看着她,没有合眼。
第二天他把锐器全部收好,桌角都包了软软的垫子,粗糙的旧地毯铺出来,连指甲刀都放在带锁的柜子里。皮箱上的铁条也被取掉了,这让它看起来比之前更破旧。
他向来说话算话,路歇尔一起床就被审核委员会的专车带走了,因为昨晚艾因要求委员会对她进行精神复核。
老校长在参谋部见到他的时候,拉着他问了半天。
“到底怎么回事?”老校长拦着他不让他进办公室。
艾因看了一眼手表:“对不起,现在是工作时间……”
老校长对路歇尔一直不好,真出事了却先指责艾因:“艾因,你不能放低身段去为难一个孩子。她年纪小,正处于荷尔蒙旺盛的时候,纵欲就纵欲吧,你总不能跟着……”
艾因也不知道老校长想到哪里去了,他绕过絮叨不止的老人家,直接开门,关门。
“艾因·斯温伯恩,你以后不要想我往你手下介绍学生!”
老校长的声音震得半个参谋部都能听见。
弗兰克思坐在艾因办公室的沙发上,掏了掏耳朵,问:“怎么,你跟老校长吵架了?”
艾因摇头,把手里的文书都放在桌上。
“他过两天就自己消气了。”
弗兰克思琢磨着问:“是气你跟路歇尔的事情?不对啊,他住对门,你们俩之间有点什么,他早该看出来了。”
他看见艾因表情没什么变化,于是戏谑着说:“路歇尔昨晚在舞会上可真抢眼啊,那小身段,亏得是我……”
艾因打断他的话:“那你当初怎么不收养她?”
被他这么一问,弗兰克思有些尴尬:“绞刑事件我也在的……总觉得瘆得慌。”
艾因冷冷地看着他。
弗兰克思硬着头皮说下去:“换其他任何一个人收养她,她都早该逃跑了,幸好到了你手上。”
艾因低头整理起手里的文书,没有再理会他。
就在弗兰克思以为他不打算再开口时,艾因突然说:“绞刑事件还算轻的,你没见过旧西南总督府的那场大火。”
那是最后一战的前夕,革命军兵分两路,一路前往刺杀王都的特古拉三世,弗兰克思就跟在这路。而另一路则由艾因带领,前往旧西南总督府——王都最后的军事屏障。
这对于艾因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旧西南总督库尔是帝国老将,他穿着一身笨拙沉重的铠甲,目光炯炯地注视革命军那些闪亮冰冷的机器,他举起长剑,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粒子炮轰成了粉末。
“那次火灾怎么了?”弗兰克思只知道这件事让艾因非常愤怒,但是不知道中间又有什么曲折。
算起来,艾因跟路歇尔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那时候吧。
当时特古拉三世把几十位王裔作为妥协的弃子赶出亚特兰蒂斯宫,扔在旧西南总督府,希望能用这些人质暂时延缓革命军向首都突进的步伐。革命军也确实对亚特兰蒂斯的血脉很感兴趣,所以他们派出艾因,对这些血脉纯正的人质势在必得。
但是旧西南总督府发生了一场大火,只有路歇尔活了下来。
因为火灾是意外,所以艾因也没有受到什么处罚,不过他自己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你不懂……”艾因的视线停在文书密密麻麻的字上,却没有把内容看进去。
那天他带军突入火场,星辰石密封的门轰然倒塌,蛋壳似的保护层内只有路歇尔一个人。
她文雅地坐在高背椅上,面前是本薄薄的诗集,身上那件裙子繁复华美地拖曳在地上,蕾丝花纹与绸缎褶皱多得数不过来。耀眼的银发勾勒了天鹅般优美的颈项,夕阳的残红掠过她的面颊,染上一点点虚假的绯红色。
听见了近卫军的响动,她才困惑地抬头。
那双眼睛里流着寂静的野心,藏有蛰伏深水之下的食人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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