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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靳环顾一周,走到床边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下意式深色氛围的床头柜,三层抽屉都是可以旋转的。
他将台面上的书籍和杯子拿开,把三层抽屉都转了转,最后拉开抽屉看了眼里面的绒底。
他一只手还举着手机连续拍照,拉到最后一层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几盒安全套。
本不意外,也不惊奇的,因为管家会奉命每季度来更替,豪门里最怕搞出人命来,这种教诲自小就开始,跟原楚聿关系亲近的几个哥们都知道。
所以即便是一次都没有使用过,该定期更换还是要换,不仅是某一种长久的教诲,更是了解近况的一种手段。
但稀奇的是,常年不变的那几盒家里安排的安全套上面,还扔了两盒颜色、品牌完全不同的套。
程砚靳第一眼就瞧见了这两盒,神色忽怔,脸上轻松惬意的表情渐渐褪去,举起拍照的手也不知不觉地放了下来。
因为这个牌子和型号的他太熟悉不过。
或者说,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一直在使用它,以至于有时候想到“套”这个字,就会像是巴浦洛夫的狗一样,第一反应就是这样的颜色和包装。
若非现在与更为常见普及的橡胶品牌放在一起,他几乎都快忘了这分明是相当小众的一个品牌。
怎么会有人备用的时候,放的是聚氨酯的呢?
程砚靳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跳开始没来由的变得急促紧张,他先是下意识回头往门口扫了一眼,舔了舔干燥的唇,看到房间主人并没有跟着上楼后才转回头,拿起一盒查看起了生产日期。
拿起来的时候,他还在心里唾弃自己成天因为这种莫须有的、所谓的直觉而疑神疑鬼。
可脑海里另一个小人在反驳说他从小到大的直觉总是很准确,也得益于此,只要他开始留意一件事或者一个人,常常能关注到别人并未关注到的细节。
程砚靳查看了柜子里所有套的生产日期,皆是六月中旬新鲜生产的,包括那两盒。
他沉默寡言地将这几个小盒子翻来覆去地查看,告诉自己并没有异常,也别太会联想,起码这两盒并没有拆开使用。
而且,也有可能是原楚聿家里周到全面地增加了数量和品类……这没什么的。
他如此有理有据地开解自己,可即便如此,心里还是没来由地腾起郁结烦躁的情绪,好像忽然咬了一口蛀虫的苹果,虽然看不到虫子的身影,但芯子里明晃晃的洞却让人难以接受。
他静坐了一会儿,最后看了两眼,直接将这些小盒子一股脑儿地丢进抽屉里,膝盖一撞“碰”的一声将抽屉砸上了。
程砚靳没再继续往下拍照,草草收尾,因为心里挂着事,连将床头柜三层旋转开的抽屉都没心思复原,直接出了门。
下楼下到一半,他瞥见原楚聿正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那只黑不溜秋的小奶猫,茶几上有一盒拆开的湿巾纸,他正捻着纸巾细心地将小猫吃花了的脸蛋擦干净。
那只小猫被他养得很好,身上的毛量多起来了,灯光一照,皮毛油滑。
程砚靳站在楼梯上伫足看了一会儿,见小猫在原楚聿的怀里翻肚皮,摸脑袋的时候会主动将耳朵压低给他摸。
“你拍完了?”原楚聿头也不抬,揉了揉小猫的脑门。
程砚靳回神,接着往下走了几个台阶,头往上仰:“对啊,我拍完——啊,你房间灯我忘关了。”
他立刻转身上楼,脚步跨得大,一步就是两三阶,迅速回到了房间门口。
程砚靳将手掌按在开关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向旋转成麻花的床头柜飘去。
别太会联想了,他跟自己说,关了灯就下楼。
安静几秒,他却突然放下手臂,径直走到床头柜前上上下下地盯了片刻,然后蹲下身,重新抽开最底层的抽屉,将那几盒安全套按照记忆里的位置丝毫不差地放了回去。
小的时候,他将乔婉藏起来不让他玩的电子产品和游戏机偷偷拿出来玩,后续也是这样百般谨慎地避开人,按照原位放回去的。
可是,在以前,他将游戏机放回去时是意犹未尽的痛快和希望下次还能继续的庆幸。
而现在,他将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却是没来由的无穷无尽的憋闷和不爽,还要堵着这口堪称是“自我意识过剩”的怨气,假装自己并没有打开过这个抽屉。
他将床头柜旋转开的抽屉都重新整理好,那些被他晾在一旁的书籍和杯子也有一一复原,最后站起身,倒退几步,上下检视了一番,见与一开始并无二致,才沉着脸往外走。
路径房门,他斜伸出一只手,看也不看,“啪”的一声将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关闭,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重新下楼,程砚靳远远就眺向了原楚聿。
隔着这么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看到被擦干净脸蛋的小猫在叼着一个毛绒玩具用爪子挠着玩。
而原楚聿松散着筋骨,倦懒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将手机举在眼前,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腿上的小猫,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手机上。
程砚靳看到了他唇角勾起的弧度,以及捂住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愉悦欢欣。
两人自小长大,原楚聿不论是以前读书时,还是后来在公司里都是难以被窥视真正的情绪的。虽说为人温和,可就事论事时他一向严谨慎密,哪怕是促成了一桩大合作,他的笑容也是商业且斯抬斯敬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浑身像是裹了蜜糖一般缱绻。
“心情这么好?”程砚靳踩下最后两阶台阶,插着兜往沙发走来,“跟谁聊呢。”
原楚聿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根本没有将手机锁屏,而是无所谓事地将手机搁在腿边沙发上,轻描淡写道:“没,是在看宠物合集,很可爱。”
程砚靳往小猫那里瞟了一眼,它连抓带咬,将毛绒玩具拢在怀里闹腾。
前腿上那一小块白毛越发明显。
程砚靳心里起伏不定,越看这只猫越觉得合心意,却又莫名其妙地对一只猫产生了占有欲:“你这只猫,能不能借我养两天?”
对待那些名贵酒眼也不眨的原楚聿一口否决:“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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