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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咳出一口血,身体不断下坠,抽搐了几下,便从刀身上滑落下来。
飞雪覆盖荒原,雪地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变化莫测。
陈应阑用绣春刀支撑着身体,跪坐于地面之上,气喘吁吁。刘海沾满风霜血水,捏在额头处,格外黏腻。额角处被人砍破,流下来点点鲜血,堆积在地面上,形成一朵步生莲。
刚才那一幕,陈自寒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心里泛起一阵春潮,五味杂陈。他也许明白了,为何陈应阑不敢看镜子中的自己,因为自从五年前,他就名为“谢忱”,是别人的剑,做别人的刀,护别人的周全。
漠北府军杀死了一些东厂厂卫,但这远远不够,因为东厂厂卫是杀不完的,他们越来越多,似乎把地方的也给召集过来了。目的很简单,就是将陈应阑和陈自寒置身于死地。
良久后,陈应阑在风霜中站起身,身体发凉,却强撑着自己,用青花剑指着面前步步紧逼的东厂厂卫道:“不论何人,不论鬼神,所踏入我所站的方寸之地半处,皆可杀!”
陈自寒看着陈应阑摇摇欲坠的背影,他的身影突然变得渺小,风雨飘摇地陷进这苍茫荒原之中,格外醒目,格外靓丽。
刹那,天地间突然连地拔起一根根细密的线,在空中盘织起一个巨大的樊笼,朝陈应阑扣下来。
陈应阑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东厂厂卫中,压根看不见头顶上的樊笼。就在东厂厂卫正要挥手抬刀之时,樊笼悄然而落。
陈自寒心道“不好”,连忙站起身,握住断风,嘶吼一声,自上而下,劈开了那由一根一根的线所构成的天罗地网。陈应阑会意一抬头,知道自己入了套,随后转过身,卡紧陈自寒,把他放入车内,自己驱驾勒马,飞奔冲出东厂厂卫的围困。
那些人依旧在身后穷追不舍,一柄飞刃,擦过陈应阑的发丝,削断了一缕。马儿紧急停下,陈自寒早就坐在车棚顶上,望着身后。
陈应阑也跳上去,背靠着陈自寒。
“有人暗袭。”陈应阑不紧不慢地道。
“对。”陈自寒道。
陈应阑:“你还赶得上时间吗?你要赶不上时间,这里就交给我。”
陈自寒看着眼前的人,一片枯叶落在了他的头发上,陈应阑好像没有注意,没有知晓,依旧自顾自地说。陈自寒却略微抬起手,捏住了枯叶的一角,将枯叶剥落下来。
那一刻陈应阑心跳漏跳了一拍,看着眼前的陈自寒,内心一阵温暖,但终究被冰天雪地埋没。
“这件事我会上报给朝廷,但我不会让你只身奔向苦海。”陈自寒望着眼前人,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随后两人并肩站立在车篷上,望着下面的重重东厂厂卫。陈应阑一手裹挟着绣春刀,另一只手把持着青花剑,以蹲立的姿势在陈自寒旁边,陈自寒也握住断风。车下的人和车上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这时,一个飞刃再次袭击陈应阑,却被绣春刀挡住,裂成两半。
就在这么一瞬间,车下的厂卫一阵骚动,一行人爬到车篷上,两人就跳到树上,抖落了一层雪,铺盖在厂卫身上。
厂卫用绣春刀划破细雪,再次滑向陈应阑。陈应阑用青花剑挡住,而后用绣春刀直击其腹部,刀尖穿透身体、毛孔,鲜血四方溅起。陈自寒躲过绣春刀的攻击,用断风劈断刀刃,砍过那人的头颅。
而后,陈应阑跳下树,落于地面,两处各有厂卫袭来,陈应阑探开双手,各自握紧手中刀与袖中剑,目观两路。
看准时机,猛然跳起来,而后落于两个人时候,胸膛凉意习习,青花剑捅破那人的胸膛,另一个人从身后朝陈应阑砍来。
陈应阑连忙抽出青花剑,连带着绣春刀一起捅过去。
那人身法极好,躲过青花剑的掏腹攻击,绕过绣春刀的插心突袭,从口袋中掏出三柄飞刃,朝陈应阑扔过来。
飞刃带出三根又细又长的线,得亏现在天色早暗,明亮的细线在暗夜里格外清晰,陈应阑朝空中扔起青花剑,发现根本劈砍不了细线,因为甘州影卫的剑,并不如漠北的刀搀杂着血雨腥风般那么锋利,反倒因为运剑轻盈,质量并不重视。
青花剑不如断风刀。
于是,他干脆踩着车篷再次掠向树梢,细线同样砍断了巨树,陈应阑知道自己寡不敌众,便大喊道:“陈惊阙!”
接着,断风刀穿透掉落下来的枝叶,砍过一根根细密的线,那人往后一躲,却撕裂他的面罩,一双明朗的眉目映入眼帘。
“你是谁?”陈应阑跪坐于地上,道。
那人看起来和陈应阑长得有几番相像,冷笑了一声,道:“荆青云。”
他招招手,示意地东厂厂卫退下,道:“这边已经用不着你们了。”待东厂厂卫都退下,荆青云继续道,“今日我们不打不相识,也算是一种缘分。”
整个树林里只剩下陈应阑、陈自寒和荆青云。
“不对。”陈应阑继续道,“东厂督主依旧是魏德贤,朝野上下,从未听过‘荆青云’之名,你究竟是谁?”
荆青云:“我确实是荆青云,谢大人说的没错,东厂督主依旧是那个老不死的玩意。但你忘了,你不过是区区一介甘州营的影卫,朝廷真正变成什么样子,你一概不知。你只知道用你旧日旧时的思想,来根据推理,这是落后的。”
断风“咯咯”作响,陈自寒再次砍向荆青云。荆青云却后退一步,揉揉颈骨道:“我今日打累了,从早上给你们打到晚上,我不想再打了。”随后,他睁开眼睛,略微泛紫的瞳孔,同样是飞散的刘海,“我知道你是谁。陈府军可不要冲动,我现在累了乏了倦了,我的飞刃也扔完了,无聊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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