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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小女后来才知,那王府是一方牢笼。”
轻放案上的双手慌乱得攥了紧,姑娘似忆起些许过往,惧怕之感再度袭来:“起初有多甘愿入内,之后便有多悔不当初……”
温玉仪很是疑惑:“姑娘是说,楚大人是依姑娘的意愿,才接姑娘入府居住?”
“是,当时的府卫说得郑重,若小女不愿,他们不强求,”不明王妃为何如此问,绾言凝起柳眉,未感有何过错,“可试问这天下女子,如此荣华富贵摆于眼前,何人会拒……”
竟非强虏而去,想来那位大人还有稍许良知在……大人虽可恨,那些女子爱慕虚荣,为享荣华甘愿作公主替身,应允时就该知后果。
有因有果,她们怨不得任何人。
原本猜疑下凝成的畏惧被抛至九霄云外,她心下一安,平静回道:“为得荣华恩宠,宁愿作为他人的替品,这得失取舍,是姑娘自己的抉择。”
“起初虽是小女甘心乐意,可楚大人也太过严苛!”哪知姑娘扬声一喊,浑身不自知地发起颤,“两名女子,又怎能学得一模一样!”
“大人是让你如何做的?”她镇然相问,一脸凝肃地回望,余光掠过身旁肃影。
只见他眉头紧锁,饮茶未打断,若有所思着,眸光仍投落于枣泥糕上。
绾言回想了良久,已然模糊的一幕幕逐渐明晰,追思起昔时的景象:“小女只需照着常芸公主着衣梳妆,越是相似,大人便越为欢喜,来见小女的次数就多上许多。”
“可时日久了,楚大人愈发不满,觉小女与公主有着天壤之别,又想将小女舍弃。”
仅是回想着旧时光景,姑娘已冷汗涔涔,言止于此,嗓音颤得厉害:“小女偶然听闻,那间屋舍曾有好些女子被囚困过,下场极是悲惨。”
“大人……大人不会让进过那屋舍的女子活着出去的……”
只是听说,没有真凭实据?这世上的风言风语总被传得五花八门,真相究竟如何,却鲜少有人知。
她不免起疑,心里头有了些揣测。
绾言恍然若梦,挨近了皇城使,眸中透出恐惧来:“恰逢一日的子夜,府卫松懈,小女逃了出来……”
闻听完来龙去脉,她竟是忽感释然。
这女子所言仅为一面之词,真相为何,许是要听上那人亲口诉说。
她可确认的是,楚扶晏对于女子还留有少许尊重。
欺压折辱一事,应不曾有之。
至少楚大人还能在意着女子的意愿,这是否意味着将来会待她留些情面……
大人穷凶极恶无可厚非,她并未有何改观,想的只是在王府内能保此一命,得一处安生净土。
她只想安稳地活着。
事实不论怎样,大抵知上些许便可,楚大人以往的私事,本就与嫁入王府的她无关。
“王妃听了来因去果,为何反倒松下一口气?”姑娘见景微愣,茫然问道。
温玉仪轻抿一口茶,安之若泰地回答:“我知晓了,多谢姑娘跑这一趟。”
王妃竟未起怒意……绾言愣愣地看了一眼,很是不甘心。
“娘娘,楚大人他是恶鬼!”
满腔愤恨忽地倾泻,绾言拍案而起,又觉失了仪态,语调转为低喃:“娘娘未见过大人发怒的模样,如若生有违逆之心,定会被大人赐以尸骨无存……”
“你所说的大人的脾性我都知晓,楚大人是我夫君,是善是恶也无需你来告诉,你走吧。”她回得若浮云淡薄,那一人的野心之大她早知晓得透彻。
温玉仪只是感叹,那般高高在上的楚大人,也会遵照女子意愿而为,此前是她疑心,捕风捉影,将他想得穷凶极恶了些。
能稳坐这一高位,楚扶晏在朝中定有着不容忽视之势。她能看出他行事颇有手段,也知他欲壑难填,心有不臣之意。
得他人违背,无论是被囚的女子,还是朝中臣,他一样不会放过。
总而言之,一个作恶,一个愿挨,都不是什么好人。
转眸之际,她望身侧男子依旧不展剑眉,神色凝滞,仍在思虑着什么。
那才是她唯一在意的。
“你说的,都是何时的事?”她顺绾言的话问着,逐渐心不在焉起来。
“时隔太久,小女记不清了……”不自在地拢起眉心,绾言含糊答道,“这些都是陈年旧事,小女也记不全然。”
连时日都记不得,那必定是久远的事。
如此看来,是楚大人年少时犯的过错。此过错无论怎么瞧,都着实有够惊人。
温玉仪莞然一笑,轻举着茶盏在男子眸前一晃:“这间茶坊的清茶十分甘醇,楼大人素来品味颇佳,想必是常客。”
猛然缓过神来,他淡雅作答,抬盏一饮:“娘娘所言甚是,下官闲暇时常来此品茶,此处清静安闲,再是适宜不过。”
方才谈论了什么,他好似也未曾听进。
“绾言,你先退下,楼某尚有几句话要与王妃说。”楼栩挥手示意女子回避,眸色澄澈,如清风晓月一般。
就此一改称呼,他凝眸望她,显得珍视至极:“温姑娘孤身一人待于王府,可要保重自己。楚扶晏城府颇深,姑娘尽力避远一些,若受了委屈,受了欺侮,来寻楼某即可。”
炉中沉香已燃尽,雅间内霎时阒寂无声,他目光颤动,宛若含着似水柔情。
“楼大人与我非亲非故,我再屡屡叨扰,外头的风言风语可就止不住了。”温玉仪浅淡回语,思绪跟随着颤了一瞬,再不起微澜。
他却心感慌乱,言说之时,轻颤着握上了如葱纤指:“我何惧流言,若护不了心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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