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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不信楚大人已遭不测丧了命,剪雪连忙接着此话再道:“楚大人定会没事的,主子只是道听途说,不可当真。”
“因为我知大人活着,大人定在这世上某一地……我便不觉惶恐。”她喃喃而语,将许些时日不敢与他人说的话悄声道出。
“遇见楚大人,就好像是我做的一场梦……”
衣袂被攥得更紧,十指皆颤抖无休,她似心藏不甘,往昔亲手递出的休书悬于思绪里。
一切都停止了。
她记不起当时是为何执意要让大人休妻,仅是因陛下胁迫吗……
还是因当初的惧怕与寒心,因自己得过且过,不愿卷入纷争里,温玉仪自嘲般低低而笑,似听了个天大的笑话,笑着笑着,又悲恸难忍。
“往后与人提起,提起大人时,只能说是我曾嫁过的旧好,这该如何启齿……”
好似大人这样离去了,她便与那位把持朝政多年的威凛之人没了任何干系。
世人提起,她单单是嫁入王府数月的王妃,后被楚大人休离,连合于一坟都不可。
他似乎真的,和她再无瓜葛……
剪雪似比她还要着急,凝眉一想,示意服侍在旁的女婢快去候公子回坊:“主子莫急,奴婢知晓,奴婢这就派人去宫门前候公子回香坊,将听到的消息第一时刻与主子说。”
“夫人,公子回来了。”
话音犹未道尽,就听一侍女前来禀报,丫头抬眸,见赫连岐紧蹙着眉眼随步走进。
顾不上尊卑礼数,剪雪轻扯公子衣袍,心切而问:“公子去面圣,情况如何?”
“万晋皇帝明早抵达我朝,跟随着一道来的,还有常芸公主。陛下让我好生招待,莫失了该有的礼数。”
赫连岐瞧房内二道娇色神态百千,怕是已听见了小道上的风吹草动,说得含糊。
剪雪不想听这些,转眸一望面色不惊的主子,深知她心上蕴藏着悲伤:“主子想问的是楚大人,楚大人可有了消息?”
闻其语,赫连岐这才细观起窗台旁的柔婉女子,她轻抿薄唇,微颤的眼睫似沾了无尽恨意。
“我听陛下之意,楚扶晏像是……”公子难言后续之语,又觉她终归是要知晓,便咬了咬牙,犹豫着说出了口。
“像是遭人暗算,此刻已是……已是尸骨一具了。”
“公子胡说!”不可置信公子所道竟和主子说的相差无几,丫头瞪大了眼,不觉一抬语调,“楚大人如此命大,连天牢都能逃出,怎会轻易被人夺了性命!”
温玉仪镇定回望,颤动的双手终是一止,尘埃落定,此讯无疑。
她满目冷冽,肃声问向那刚从皇宫行回的公子:“暗算他之人,可是那皇城使楼栩?”
凝神思索了好半刻,从朝堂官臣处所听的确是此名,赫连岐挥扇颔首,讶然她听到的音信竟比他还要灵通。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我记得当初带美人逃离时还见过一回,”赫连岐用扇柄一拍脑袋,想缓和当下的凝重之息,随然道,“你说这楚扶晏也够倒霉的,竟就这样被人害了命,徒留美人在香坊中……”
“那楼栩是如何杀他的?”
冷静地起了身,似将最是悲愤的思绪强压了下来,温玉仪轻缓行礼,不愿再回避,正声道:“还望公子告知,越是详尽越好。”
赫连岐被眼前异常淡然的女子吓了着,如实而告着,无措望向丫头:“据说是授以皇命,一剑刺进了心口,很是干净利落……”
“美人,我可将我一切所知都已告诉,其余的一概不知了。”
好在只是一剑刺心,未将大人折磨至死。
她抚摸着一直藏于袖中的匕首,随之徐缓取出,打开刀鞘,匕刃上的寒光瞬间乍现。
陛下和公主既来了晟陵,回程必会由经城门,陛下此趟所带的护卫不多,她可趁机混入其中,以行刺杀之举。
温玉仪阖上刀鞘,下了一决意:“两日后,我便回万晋。”
“主子不可冒然,楚大人说了让主子暂且避于香坊……”剪雪见势一颤,未想有朝一日主子竟想着要去弑君,单凭一弱女子,如何能……
大人若死了,她已对世上任何一人构不成威胁,待于这香坊中已没了用意,倒不如去极力救出母亲,顺便为他寻上这一仇。
她如若败了,便与大人泉下相见,若侥幸成了,就和母亲在他处安家。
“大人若真死了,我已然牵连不了任何人,”她颦眉轻笑,眸底溢着些笃然之色,“我的安危已和旁人无关,你们不必再劝了。”
随主子身边多年,也知主子下了决心之事极难改变,剪雪忙叮嘱起坊中下人,主子若有所需,皆听命而行:“主子有何需要吩咐的,尽管和奴婢说,奴婢定会竭尽所能。”
夜色沁凉入体,晟陵皇宫内
万籁俱寂,廊内宫灯华贵幽亮,红墙碧瓦早已渲染成墨。
殿中灯火高照,龙椅上的人影似料到有人会来,沉默而候。
龙榻之上的床幔被月色照得朦胧半透,隐隐香气游荡于四壁间,威仪之影听着殿外步履渐近,便转了身来,呈现的是一副龙颜凤目的面庞。
此人乃是晟陵皇帝秦弘序,至于来者为何人,他大抵能猜到。
御前宦官就此行入殿内,手执拂尘不紧不慢地一拜,走至其旁侧低语。
“陛下,有人在殿外候着,想入殿见驾。”
秦弘序冷然一哼,面对来人,似已做了完全之策,一挥龙袍,凛声道:“这个时辰也会有来寻朕的人,朕还是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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