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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提起雪霁,她双眼微眯,随口一问:“雪霁对殿下倒是极好。”
沉香叫这话问得一愣,忽地想到了些什么,素手绞着裙子,纠结地垂下头,一副欲说不说的模样。
云端宁最恼人说话吞吞吐吐,不利落干脆。偏生沉香总这般犹犹豫豫,她还时常因此训过她几回。
云端宁拧眉扫她一眼,“有话便说。”
沉香见云端宁面色有些不悦,只得硬着头皮忙连连应是。
“每逢殿下生辰,雪霁姑娘都会极为用心地给殿下准备生辰礼。但这些生辰礼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是些贴身物件,还都是,亲手做的。”
说完,沉香垂下头,又暗暗掀起眼皮,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云端宁的神情。
只见云端宁听完后面色毫无波澜,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口,慢悠悠道:“你怎知她送了何物?”
“她做那些东西向来不瞒着人,王府上下几乎是无人不知的。”
云端宁面色有一瞬的凝滞,继而徐徐道:“言下之意,她非但不觉此举逾矩,反倒是沾沾自喜,恨不得人尽皆知?”
万想不到云端宁话说得这样直白,一举将这事挑明了。沉香蓦地瞪大眼,磕磕绊绊地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一时之间错愕地愣在原地。
云端宁不去理会她的反应,继续问道:“那殿下可曾收下?”
“这个……”沉香摇摇头,“便不知晓了。”
云端宁盈盈起身,今日她身上穿了件石榴红织锦襦裙,随意挽了个简单的髻,斜插着根红珊瑚珍珠簪子,衬得她越发明艳夺人,娇媚无双。
沉香只觉得,天底下再无第二人比王妃更适合着红衣。
云端宁朱唇微动,抬手抚了抚头上的簪子,慢条斯理地道:“那便去看看吧。”
她一左一右各跟着杜若沉香,姗姗来到时,见一桌人都坐齐了,只余主位空着。是以便略略放了心,萧煦还未到,那就也不算迟到了。
云端宁刚想落座,看着已然坐好的三人位次,心下暗自冷笑。
这座位其实坐得很是古怪,主位左右各两个位置,一个离得较远,和苏悭挨着,而离得最近的右首那位置,则是被自一开始便垂着头,默不作声的雪霁稳稳坐着。
云端宁自然理解,他三人之于萧煦,就如同杜若之于她,关系匪浅。以往不拘泥于座次,随性坐了便也情有可原,但如今这府中多了她这个王妃,有些事,便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苏悭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和个中暗含的针锋相对,他见云端宁来了,只顾着起身招呼她主位左首坐。
云端宁像是没看见苏悭一般,提裙悠然地走近雪霁的位置旁,抬手屈指轻扣了两下桌子,垂眸讥诮一笑:“姑娘坐错了位置。”
这话一出,席间人都是愕然变色,空气陡然凝固,雪霁微弯的脊背起初是不可抑制地颤了颤,尔后肩头抖得越发厉害,但仍垂着头固执地坐在原位,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苏悭这时纵是再如何不拘小节也意识到雪霁确实有些逾越了,他拧眉沉声道:“灵丫头,来我这坐。”
雪霁闻言红着眼不忿地抬头看他,已然泪盈于睫。
苏悭见她竟是哭了,蓦地一怔,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云端宁见她无论说什么也是一副不肯起的架势,不耐地皱了皱眉,也不去多与她纠缠。
自她身后一绕,竟是提着裙旁若无人地坐在了那主位上!
席间众人还未曾自方才云端宁那一语惊人中回过神来,此刻又是一震。
雪霁含泪瞪向她,禁不住脱口而出:“这是殿下的位置!”
云端宁轻嗤一声,半阖美目,摆弄着冷白腕上的红玛瑙手钏,不屑言语一声。
气氛一时十分凝重,人人坐立难安。在苏悭几乎动了怒命雪霁快些让座给云端宁时,她终于红着眼眶,不情不愿地起了身。
云端宁见状便也施施然坐上了那位置。
萧煦正是在云端宁刚坐下不久时到的,席间气氛还残留着方才那一场闹剧的窘迫,萧煦当然也察觉到了一些古怪。
他抬眸扫了对面几人,又将眸光落到云端宁脸上,她却是若无其事地拿出个锦袋递给他。
见萧煦面露不解,她顿了顿,随意捡了句吉祥话说:“殿下长乐,岁岁无虞。”
萧煦显然并未想到云端宁会为她准备生辰礼,有些始料不及地看着她白嫩掌心中托着的那锦袋,良久,又将情绪复杂的眼神上移到她的脸上。
长乐无虞,于他而言,实在是太陌生又遥远了。
云端宁见萧煦久久不动,面上笑意一凝。她忍痛割爱的宝贝,他还不情不愿?
一如初遇时在长息街头那般,云端宁直接一把拉过萧煦的手将那锦袋塞进他手里。萧煦瞳孔微缩,手腕传来微凉细腻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
雪霁见了,暗自咬了咬唇,藏在桌下的手也收拢紧攥着。
萧煦长指默默收拢,握住那锦袋,面色和缓了些,低声道:“多谢公主。”
苏悭见状愕然愣在原地,他对鬼神之说向来嗤之以鼻,然此情此景,除去子温叫人附身,还能如何解释?
何时见过这样温柔的子温?
礼也送完了,那便无事了。
云端宁垂眸略扫了一眼这一桌菜,正要动筷时,碗里陡然多了块芙蓉鸭肉。
她一怔,微微侧眸瞥了一眼萧煦,心想许是受人之馈,于心不安。
这便对了,那袖箭她喜欢得紧,得之是应当不安些。
是以她便心安理得地坦然接受萧煦的示好,也顺手就近夹了一筷子银芽鸡丝给萧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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