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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睛一看,瞧清那人相貌后,他满身倦意同疲累瞬时一道消散了大半。
连靴子都来不及套上,他便几乎连滚带爬地往那人方向小跑过去。
“我已照你说的办了,你应当兑现承诺了!”
那椅子上坐的却不是旁人,正是裘思道。
他面上带笑,不疾不徐地从袖口掏出一个鎏金平安锁。
曹敬远见了这锁脸上的肉都抖了一抖,飞快地跑去要抓过来,结果裘思道只在他眼前晃荡两下,便收进袖笼。
“曹大人这事虽办了,可还没办完呐。”
曹敬远握紧双拳,死死盯着他,眼中燃烧着抑制不住的滔天怒火。
字字都淬了恨意的话从他唇缝里挤出来,“你竟出尔反尔?!”
裘思道敛了笑,凉凉扫他一眼:“曹大人这是什么话?当初说好的分明是若你替我家主子办成此事,便可保你妻儿无虞。如今事成了么?我看大人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今日帮着齐王做事,倒是殷勤卖力得很呢。”
曹敬远闻言一滞,旋即辩驳道:“洪灾突发之时我人不在,早已激怒了江守年,尤其是那个齐王妃,恨不得杀了我。眼下灾后诸事繁杂,正是将功折过的好机会,我如何还能、还敢不尽力本分?”
“将功折过?”裘思道冷笑,锐利的眼神直逼视他,“大人这是打算在齐王那立功了么?”
曹敬远愤然不平,咬牙切齿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齐王若降罪下来,我一介小小七品芝麻官,有几个头够砍?官大半级尚能压死人,何况他是齐王?”
“大人只顾着怜惜你头顶乌纱帽,也不想想妻儿是否温饱已足?您那个宝贝儿子,叫什么来着……”裘思道故作沉思,略想了想,继而双手一拍,看着他,笑道:“益谦?”
曹敬远身形一颤,浑身血液仿佛倒流一般,恐惧感自脚底升腾到心间,狠狠攫住他整颗心。
“是您膝下唯一一子吧?”裘思道呵呵笑着,“天道亏盈而益谦,好名字,好名字啊。”
曹敬远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裘思道垂眸掸了掸衣袍,也不看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想做什么,当初不是已经和大人说明白了么?”
曹敬远痛苦地垂下头,向后趔趄了两步,低声道:“能做的我都做了,余下的,齐王夫妇和江守年盯得牢,实在办不到……”
裘思道不以为意地回道:“这是大人应当处理好的事,我只要当初我们说好的那个结果。”
万想不到这人竟是如此无情阴狠,曹敬远又恼又惊,“你!……”
裘思道起身,带着笑缓缓走近曹敬远,理了理他的衣襟,忽视他满是恨意的猩红双眼,悠悠道:“第一件事大人办得很好,相信在齐王治水之事上做些手脚,让他不能顺利成事,对大人来说应当也不算什么吧?”
“乖乖听我们的话,替我们做事,是大人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你以为你先前做的那事,若叫齐王知道了,还能活么?”
“我是叫你们要挟,被逼无奈!”
裘思道轻笑两声,睨了眼曹敬远,道:“届时还有谁会再听你一言?”
曹敬远绝望地盯着他,动了动唇要说什么,却叫他接下来的话狠狠堵在喉头。
“大人好生想想吧,”他抬眸看向未关的窗子外浓黑如墨的夜,耳边传来狂风呼啸着打在窗棂上的声响,一面皱眉一面感叹道:“不知令郎与令夫人,安眠了否?”
话罢,他拍拍曹敬远的肩,便拂袖要离去。
曹敬远身侧的拳头松了紧,紧了又送,抬起失焦的眼无神地盯着浓黑的夜,长呼出一口气,疲累又绝望地道:“我答应你,请你务必信守诺言,事成后将我妻儿毫发无伤地送回来。”
“这是自然。”
裘思道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神秘孤女她叫小老虎?
曹敬远革职一事暂且被搁置了下来。
如今最紧要的是两县水灾,而眼下又正是缺人的时候,留他还有用,是以萧煦也并未急着处置他。
待到灾情控制住后,再秋后算账,亦未尝不可。
宿县受灾的情况要比祁县严重许多。
但即便如此,祁县只祁县县令一人终究是力不从心。是以江守年便被萧煦遣去祁县,照他们当日所说也继续在祁县分洪用洪,安抚灾民。
祁县县令在他们忙着的这几日整治了河道,清理了河床,江守年一到便加入他,准备再沿着淄顺河河岸着手修建一道较原先更长更大的堤防。
江守年一走,宿县的担子便大多落到了萧煦肩上。
松阳江的情况同样要比祁县淄顺河棘手许多,大量泥沙在河道沉积,河床一夕之间抬高了三丈有余。萧煦全心投入在松阳江上,图纸画了又改,改了又画,通宵达旦地修筑堤坝。
而栖流所里的民众,也不能放任置之。萧煦实在不放心曹敬远一人,但又分身乏术,只得让云开也去帮衬一二。
这天云开收拾好正要去栖流所时,云端宁却立在门口拦住了他。
“我同你一道去。”
云开一怔,定在原地好些时候才磕磕绊绊回道:“栖流所条件简陋,灾民人满为患,王妃千金之躯……”
云端宁甚至话也没听完就转身向前走,牵过一匹马,侧身站在马旁,朗声朝云开道:“我说我要同你一道去,是知会你而并非请求你。”
云开:“……”
他自然拗不过云端宁,只得硬着头皮和她一道去了栖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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