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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后面看,看她,看得出神,看得忘我。哪怕她做古怪表情,失去美感,他也发自内心地喜爱。
今日不是来找她说两句的。简单的沟通已经不能满足他对女人的渴望。
羊秦从怀里取出一把编好的花束,朝她那边走去,静悄悄的,将那束五颜六色的花放在她的身侧。
这时候已经入夏,花朵都掉的所剩无几,摘来的花也不饱满。都是些未能按时开放的、差花一等的残花。
章絮听见风声,扭头一看,先是被突然多出来的一只手吓到,吓得浑身一震,唇瓣都跟着哆嗦,等眼神定了,才低头看到这束花。
不漂亮,不美,吸引不了她。她刚想说这样勾搭女人的方式有些太低劣了,转眼就注意到编花的技法。
这才是赵野不知道的东西。
那种特殊的编法,干多了农活要用藤蔓给砍的柴打起捆,少年少女们的好奇心无处发挥,就会在山间凑在一块琢磨新的好看的编法。男孩儿图结实,女孩儿要好看。各有各的研究,各有各的心得。
杜皓讨巧,教给她一个又结实又好看的编法,让她在山间被众多姐妹夸赞。其实只是一件小事,她都忘了。眼下突然想起,心口的酸胀忽然从缝隙中钻出,令她被眼前的编法吸引。
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拿来送我的?”她抱着阿和主动开口问。
“是,好花配美人。”羊秦往她手心里塞,要她接下。
她不肯
接。
感情没挑破之前,她还会为了维护两方友谊不管不顾地收下。可眼下既已知晓,便断不做模棱两可的事情。
“我不要。”章絮笑着摇头。
他也不气馁,抱着花束在她脚边蹲下,第一次主动地打量起她的孩子,问,“你们成婚多久了?”
“未满一年。”她不讨厌他,所以不会拒绝他的追问,“但我们一见面就有阿和了。”女人记得起来的时候便要提醒他,他们之间的隔阂。
羊秦熟视无睹,继续问,“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吗?”
“是。”提起阿和,她的脸上便会柔和许多,抬起手将女儿往怀里一带,温和道,“我第一个孩子。”
“很可爱,和你很像。”男人想想,从花束中折下一只尚未开放的花骨朵,轻轻地摆放在章和的襁褓边,“以后肯定也是个美人。”
“你怎么不去跟他们吃饭?”女人好奇,“你可是队副。”
“我想留下来陪你。”他说话多直接,不但直接,还带着不懂事的没分寸,为了这事儿领队将他一顿好骂,甚至失望地同他说,他再这样无理取闹,便将队副的位置换给旁人。他才不管,他只想和章絮在一块儿,所以是被领队气急败坏赶出来的,他也面露喜色,“那天我听他们说,你只能吃一些清淡的饮食,我方才刻意去后厨问了,问他们有没有多余的菜,等会儿你选些喜欢的,我给你炒两盘。”
“不用,她没怎么想便拒绝。想吃我自己会做,不需要你。”她因为要喂养阿和,只能吃些干净、简单的饭食。
“你男人不在,等他过来替你抱孩子,这天都要黑了。他们肯定得喝酒的。”羊秦不放弃,继续劝,说完又把话题转回来,“第一回见面你就和他同房了吗?他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赵野时常挨骂,谁见到都要踹两脚。一开始她要帮忙辩驳,现在犯了懒,他们爱怎么误会便误会去吧,夫妻的事情外人哪里明白。
“总比孤枕难眠好。”她说完,偏过脑袋直勾勾地盯着羊秦,有意刺激他,“他在这方面很厉害,不然不能一回就让我有了阿和。”
队副听得脸色巨变,他以为章絮不会这样让自己跌面子,张口就想说“我也很厉害的”。可嘴唇翕张,说不出这种污言秽语,只得改口,“他那种粗人怎么能懂你心里想要的。”
“……你就懂么?”章絮柔和着声线质问他,“才见几回面就坦言爱我,你和那时候的他又有什么区别?不是一样的衣冠禽兽。”
她毫不留情,骂得格外难听,却正好说中他的心事。
“谁说我不懂。”他夸下海口,更是在她脚边坐了下来,鞋尖碰鞋尖,继续道,“我懂的。”
“你懂什么?”女人对答案不抱期待,“连我自己都不懂。”
羊秦双手抱膝,看着花束答,“那位姓梁的男人与我说,你的前夫已经死了,你是来找他的,我便懂了。”
这个理由被拿起来说了很多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有人说她痴傻,有人说她愚钝,有人与她说纠结这种事情毫无意义,可她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疙瘩才来的,才来寻一个快从脑海中消失的男人。
“他失约了,你恨他抛弃了你。”
她听见这话,仿佛被击中了魂魄,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无力地辩驳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恨他。”
“如果你不恨他,那你怎么会爱上其他的男人。你早就不爱他了。你只是恨他的离去带给你不得不接受的这一切。”羊秦说这话的时候是带有强烈的个人情感,他企图抹黑赵野不公正的存在,影响了她的判断,他要说服女人,这个孩子,她的婚姻都是赵野趁虚而入的产物。
可她根本没能力想到那么深层次的事情就骤然崩溃了,坐在台阶上不可抑制地湿了眼眶。
她记起之前赵野几次三番地问询自己,问自己是否还爱着杜皓。她不爱了,她身体的一切都在告诉自己,她不爱了。可冥冥之中仍有什么牵引着她往这边来。
居然是恨么……
章絮无助地看向羊秦,想,原来藏在心里的情感居然是恨么。
第169章红杏红杏会做什么事情
羊秦还拿着那束花,蹲守在她的脚边,见她的双眼变得越来越明亮、惆怅、不知所措,干脆大胆地伸出手,握住她的耷拉在膝盖上的左手,安慰道,“恨也寻常,是他留你一人。”
不知道他是如何发现的,这么简单的答案,他们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
章絮不愿自己变成这么可恨的女人,于是苦苦地压制自己的真心,又用世俗规矩来约束自己,好能瞧得起自己。
好瞧得起自己。
可谎言被羊秦戳穿的这一刻,她再不能觉得自己是个好女人。她怎么都得是怨妇。作茧自缚、是非不分、心胸狭隘、自私自利……的怨妇。
她还装作深明大义的模样……
章絮的泪水更浓,把头重重地埋下去。她没脸见人,更没脸见赵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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