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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是握着任务对象递来的热茶,指尖触到茶盏那点温凉,像极了当年摄政王递我茶时,茶盏外沿被她手焐热的温度。
连茶的香气都像第三泡的龙井时,总会猛地想起那个玄色身影。
想起她批奏折时垂眸的模样,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笔尖在纸上划过“准奏”二字,力道沉稳,墨色浓淡都恰到好处。
连笔锋转折都透着利落,像她练枪时的干脆。
想起她教我枪术时,从身后覆着我的手调整姿势,掌心的茧蹭过我的手背,带着点痒。
说“沉肩坠肘,力气要往腰里收,别飘,枪杆要握稳,不然会被枪带偏,伤了自己”。
想起她深夜批完奏折,会端着杯温得刚好的龙井,坐在我床边的矮凳上,凳脚压着地毯没声音,听我讲白日里读的话本。
讲到小公子救了落难姑娘时,我还会揪着她的袖子问“摄政王,你会不会也像小公子一样厉害?”。
她会笑着点头,眼尾弯出浅淡的笑,连眉梢都带着柔意。
说“太女读的都是些热闹故事,下次给你找本《三国》,带你看更厉害的英雄”。
不知道她此刻在哪片星空下,是不是也握着相似的枪杆、品着相似的龙井,是不是也在看着某轮相似的月亮。
是不是也会在某个瞬间,闻到桂花味就想起昭宁的秋。
想起当年总缠着她要蜜饯、要她讲枪术、夜里怕黑要她陪着才肯睡、总把桂花叶扒得满地都是的小太女。
想起那个总被她纠正枪术姿势的自己。
不过没关系。我不急。
毕竟,那些踏遍山河的脚步不会白走,踩过的塞北雪、淋过的江南雨、晒过的西域太阳、吹过的海岛风都记着路。
那些在不同世界里帮过的人、解过的难、攒下的“运气”不会白费。
帮孤女寻回亲人时她递的那碗热粥,粥里的姜丝都暖。
替老兵送家书时他塞的那袋炒花生,花生壳都带着香。
陪老奶奶聊完半生往事时她给的那枚银簪,簪子都透着光,这些都是重逢的伏笔。
那些努力去走的每一步路,那些穿过的风、看过的月、喝过的茶、练过的枪,都在为重逢铺路。
总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转角。
或许是某个飘着桂花的庭院,她正站在树下摘花,指尖捏着花瓣的姿势都和当年一样,连闻花的模样都没改。
或许是某个煮着龙井的茶寮,她正握着茶盏看雨,茶盏是熟悉的淡青釉色,连喝茶的手势都像在品第三泡的龙井。
或许是某个淡紫色太阳落下的傍晚,她正握着枪杆练着熟悉的“回马枪”,枪尖挑落的晚霞都像昭宁宫的光。
连转身的弧度都和当年教我时一样,让我撞上那个玄色身影,或是她如今的模样。
到那时,我什么都不用多说,不用提当年的冷宫雪夜,不用讲昭宁的桂花,不用提练枪时的笨拙。
只要递上一杯温得刚好的龙井,像当年她递我那样,指尖碰着茶盏的温凉,笑着说句“好久不见,摄政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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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从何时起,眼里瞧着、心里念着的,便只剩一个覃芊落了?
指尖叩着案上那枚鎏金镶玉的兵符细想,符身“镇西”二字的纹路被摩挲得亮,连边缘都泛了暖光。
指腹蹭过镶玉的凹槽,还能触到常年握出的薄茧,像刻在骨血里的印。
可任凭我把过往的日子拆成碎片捡,竟连个确切的时日都抓不住。
许是初见那回琼林宴。
太和殿的梁上悬着九盏鎏金铜灯,灯芯燃得旺。
灯油顺着盘龙灯柱淌下,在底座积成小小的金泊,映得殿内连尘埃都泛着细碎金光。
满座贵女鬓边的东珠、腕间的玉钏都映着冷光,一个个敛衽垂眸,连夹一筷子水晶肘子,都要捏着绣帕遮去半张脸。
仿佛沾了油星便是失了大家仪态,连呼吸都透着拘谨。
唯有她,坐在右侧第三张梨花木席上,月白襦裙外罩着件银灰比甲,领口绣着极小的暗纹兰草。
针脚细得要凑到灯前才看得清,想来应是自己绣的,绣娘的绣活哪有这般朴素。
执银箸夹梅干扣肉时半分不忸怩,银箸挑起肉块,酱汁顺着筷尖滴在碟边,她也不在意。
张嘴咬下时腮帮子微微鼓着,像揣了只偷食的小松鼠,毛茸茸的可爱。
偏生抬眼时,眉梢眼角又透着股“我吃我的,与旁人何干”的坦荡从容,连殿上的寂静都压不住那点鲜活。
烛火斜斜落在她鬓边那朵素银缠枝簪花上,簪尾垂着的细链碎珠轻轻晃,碰着耳垂时,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像被痒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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