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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果真是面上衣冠楚楚,却不知那副干净的身躯里装了多少黑料。他到底两面三刀、装模作样害过多少人,居然连刘开富手下的人都怕上了。
她防备似的朝一旁移了两步,“你怎么出来了,不是留在府里画祈福神像吗?”
察觉到穆幼青的动作,顾己肆愣了愣,他举起手中的一摞画纸,炫耀着晃了晃,“二十张,全齐了。”
穆幼青盯着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想起那双漂亮的手是如何将自己推向刀尖的,她皱起了眉。
唰——
手里的画纸被极快地抽走一张。
来人打开画像,细细观赏,左望右看,发出赞叹,“啧,真是好纸啊!”
穆幼青记得这颇有磁性的声音,不是那茶馆说书人又是谁?
她原以为发出这声音的应该顶着张霸总脸才对,可那白齿青眉的模样,分明是个涉世未深,天然无害的少年郎。
江祁放下画纸朝盯着自己的穆幼青一笑,那对小虎牙让他看上去像一只乖巧的小狗,他吊儿郎当将手臂搭在顾己肆肩上,身体微斜,哂笑道:“这位公子看着病气满身,可是不听娘亲的话好生在家中休息,一意孤行、固执己见偷跑出来的?不过,画这么多妖兽图,莫非你也要去抓那‘白衣恶鬼’?”
顾己肆一让身,从江祁手中抽过画像,不做理会。
穆幼青心头一动,忙朝江祁说道:“这不是妖兽,这是神像!画的不错吧,小公子买一张?”
江祁噗嗤笑出声,“这东西家里已经十几箱子了,”他拼命摆着手,“送我我也不收。”
江祁这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拒绝的是“小鸡啄米”图,可顾己肆的画技穆幼青是见过的,她皱起眉,“难道这瞎子又在整我?”
她正想拿过顾己肆手中的画纸看看上头到底画的什么,结果一阵狂风乍起,枯叶在空中疯狂席卷,砸得脸颊生疼,穆幼青闭起眼,抬臂遮挡。
天际像被砸出了个洞,雨水顷刻涌溅。
“公子,快上马车!”
顾己肆身后原本安静立着的管事大步向前,将人扶进了马车。穆幼青眯着眼,吐了吐不小心吃进嘴的树叶,紧随其后掀帘钻进去。
她见顾己肆端坐正中,手里的画像湿了大半,他用手摸了摸,随手将画像扔在一旁。
“带上我带上我,这雨简直杀人,杀人啊。”江祁低着头钻进马车,淋湿的双臂胡乱挥着,猛一用力,推了穆幼青一把。
后背一阵剧痛,穆幼青霎时一身冷汗,背脊的疼痛像蚀骨的蚂蚁,一瞬间遍布全身,她四肢无力,脑袋一阵涨热。
江祁还没望清,就见穆幼青“哐当”一声跪坐在顾己肆身前。
顾己肆听见响,伸手扶了一把,穆幼青眼皮重重一闭,身子一斜,头堪堪枕在了顾己肆膝上。
本以为只是摔了一跤,可人却像只瘫软的小猫倚着自己一动不动,顾己肆微微偏头:“怎么了?”
江祁瞪大双眼,弓着身子盯着穆幼青后背洇开的大片血色。
“出出血了。”
顾己肆一听,手指轻轻触到穆幼青背上,指尖粘稠而湿热,他立马抬头,“回府。”
疾风暴雨猛烈拍打着车壁,马儿受了惊,拽着车身左右摇晃,驾车的管事牵不住,被甩下了马车,江祁灵敏接过缰绳,用力稳住了马,雨水像银针般刮过面颊,他睁不开眼,只能任凭马儿寻路。
一路颠簸,几经险路,好在暴雨来的急,走的也快。
马车停稳后,江祁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眼前是个村子,暴雨过后天色阴郁灰暗,房屋都隐在了雾气中,星零烛火泛着微光,应该是来到了沉水县外的村落。
他忙转身掀了车帘,见顾己肆面上惨无人色,脖颈处透出几块黑色斑纹,顾己肆用力喘息着,双手却稳稳的撑着身前的人。
“你!”江祁有些着急,“毒性又发了?身上可带着药?”
“到了?”顾己肆不答,他猛咳了几声,“快请大夫来。”
“没有”江祁抹了把额前滑落的雨水,“马惊了,把我们带出了沉水县,不过这有个村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大夫。”
江祁说话间,顾己肆头朝右边偏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即道:“先进村子。”
穆幼青不算沉,但江祁背的小心,生怕把那伤口再震裂了,顾己肆一路未出声,走在江祁身侧。
正巧一户人家开了门,朝外面泼了盆水,又正巧都泼在了江祁鞋面上。
江祁心中大喜,抬头望着泼水的妇人,“诶呀,我只是路过,姐姐怎么泼我一身水,既是泼了我,可否让我这妹子进去换身衣裳?顺便请个大夫?”
那妇人倒是心善,见眼前一个落汤鸡,一个病秧子,还背着个女娃娃,立马就把人请进了屋,妇人进屋前,神色警惕的朝外四处张望一番才轻轻关上了门。转过身,那妇人就大叫道:“呀!这女娃子是怎么了!怎么满身的血!”
“我这妹子受了点伤,”江祁弯着腰,艰难抬头冲妇人笑着,“敢问姐姐,这村子里有大夫吗?”
妇人引着江祁,将人放在床上,她贴心垫了所有的被褥在穆幼青身下,看着那血淋淋的背,像看一只被疯子虐打受伤的小狗一般,满眼怜悯,她立马起身去翻自己破旧的衣柜,“这里没大夫,我倒有些止血的药,是我男人给留下的。”
桌上残烛顽皮晃荡,火光喊醒了穆幼青,她忍着疼痛睁了眼,隐约中望见那个一身白衣的人立在自己身前,他面色比初见时还要白,半昏的烛火嵌在袖间,垂下的手指染满了血,她回忆起方才在颠簸的马车上,那人将自己护在身下,轻声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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