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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慧柔认同:“你一直都很浪漫也很有活力。”
“陈老师,传达室有您电话。”
退休后留在学校传达室负责接收电话、报纸、信件的郑老师过来敲门,老花镜挂在脖子上,等陈慧柔走近了才小声说:“是序洲老师,声音听上去很着急。”
“好的郑老师,谢谢您。”
陈慧柔快步朝传达室走去,今天周四,余序洲是不回家的,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也不会给她来电话。
“是我,怎么了?”
陈慧柔一拿起电话,心就跳得飞快。脑子里过了无数种可能猜想,最后停在“调职”这个点上。
余序洲和她说过,正在争取。
“是不是你要……”
“大哥被下岗了,妈听到消息晕过去,你回趟家看看。”
两人异口不同声,陈慧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调整语气问道:“被下岗?大哥那么年轻怎么会?”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稚乔就给我说了两句就把电话给挂了,我赶不回,你先去看。”
“好。”
挂断电话,陈慧柔都还没彻底缓过来。
90年代初期,个体私营食品企业崛起,国企受到不小冲击。去年六月份,县里以罐头厂为试点,实行租赁制改革,改制后机制转换,租赁方拓宽了经营门路,在企业内部也进行了人事、劳动、工资等改革。
调动员工生产积极性的同时也调整了企业产品结构,听说生产经营直线上升,效益不错。
今年年初,又传出厂里政策要变,但也只是针对那些职工子女,下岗这个消息她听都没听过。陈慧柔不敢耽搁,回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和黄沐卿调了下课程安排就赶紧回家。
客厅里,余光亮坐在主位上,一脸愁容,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余稚乔拿进厨房倒在垃圾桶里,又把屋里的窗户一推到底,通风散味。
陈慧柔跑上楼的,还在小喘气:“爸,妈呢?”
余光亮指了指里屋,房门紧关着,陈慧柔正准备敲门进去,就听见里头传来指责声——
“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去工厂不要去工厂,你就是不听!放着教师这个铁饭碗不要,去当工人!”
是赵婷的声音,听上去气力还很足,怎么也不像是刚晕倒的人。
余序南也在里面,方才进门也没有看到嫂子黄蕾的鞋,她人应该没来。陈慧柔思虑再三没进去,转而拉着余稚乔去房间里问清情况。
“工厂说以买断工龄的形式,让大批职工离开,说是国企改革,镇上厂子也得跟上。如果需要找工作,厂里可以帮忙开介绍信。”
陈慧柔:“你们布厂呢?”
余稚乔在电气植绒布厂上班,80年代厂子还被省定位先进企业,90年产值创高峰。但到了92年后,市场急剧变化,布厂生产也在走下坡路。
余稚乔点头:“几个厂都同步开了职工大会,结束时厂里都乱成一锅粥了。但我不在名单里,布厂这次针对的还是那些工龄比较高的老员工。”
“对啊,我理解的也是这样,厂里老职工多,有些都待了大半辈子了,三十四十年的一大把。大哥怎么也轮不到吧,正当年,又是技术岗。”
余稚乔拉着陈慧柔,示意她俯低身,又瞥了眼客厅,见余光亮还坐在原来的位置,这才小声解释:“咱家没有关系,有的人走动一下就灵活了。”
隔墙隐约能听见啜泣声,陈慧柔拉了把椅子坐下,一时也没了招。
余稚乔有些懊恼:“我本来以为大哥和我一样,不会被下岗,结果我一回家就听见嫂子在哭。”
“所以你回来后就跟爸妈说了?”
“我只偷偷跟爸说,结果被妈听到了,她当场就晕过去了,吓得我只能给两位兄长打电话。”
陈慧柔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子,骂又骂不得,只能干巴巴道:“这事是大哥的事,要说也得大哥自己来跟爸妈说,你确实不该。还好妈没出什么事,不然急死你二哥。”
余稚乔:“我这不是太慌了吗,听到消息都愣住了,嫂子刚怀孕,大哥就没工作。”
“别说了,这儿有我,你先回去,家里留嫂子一个人,也不放心。”
陈慧柔催促着余稚乔赶紧回去看着。
余稚乔:“行,那二嫂有什么事你再叫我。”
陈慧柔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催着这小祖宗赶紧走,临了还不忘吩咐她:“在嫂子面前嘴把着点,大哥的事别瞎出主意。”
提议
◎“我没孩子,不急着学。”◎
家里的气氛阴沉沉的,陈慧柔连剁肉沫都不敢太大声,案板底下垫了两三条抹布用来消音,一边做饭一边关注着外屋的动静。听见卧室门吱呀打开,她忙不迭放下手头上的活,仓促洗了遍手就出去。
“大哥,晚上在家吃了再走吗?”
余序南见了陈慧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难掩神色疲惫:“不了,你嫂子还在家里等我回去,我就先走了。爸,工作的事我自己会上心,我有手艺在身,饿不死。”
余光亮抖了抖手里的报纸,抬起挡住整张脸,不愿意看他,哼了一声,没回应。
余序南:“那我先走了。”
陈慧柔只得把人送到门口,想了想还是补了句:“大哥,序洲很担心你,但因为明天还有早课所以赶不回来,等他周末再过去你那儿聊聊。”
余序南换好鞋子,拍拍手,讪笑道:“没事,你忙去吧,我走了。”
大门关上,屋子里只剩陈慧柔和公婆,她把饭做好了才进屋准备叫赵婷吃饭。见她正捧着本《圣经》在那祷告,陈慧柔只得站到一旁,等听到一声“阿门”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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