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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学了啊,我都不是学琴的料,是你非逼着我学。”
话一说完,余希柠扭头就回房间,砰一声把门关上。
这一幕把余序洲都看愣了,快走两步出来,扫了眼墙上挂钟:“你们是怎么做到进门不到十五分钟就吵架的?”
“问你女儿。”
陈慧柔只觉得心力交瘁,手里的活还没干完,她提着拖把往屋里走,想起窗边还放了碗铁皮石斛水,又催着余序洲给送进房间。
“别晚了太凉,就没效果了。”
“你说说你,一天到晚为她付出那么多,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一碰到就吵。”
余序洲理解不了,刚结婚那会陈慧柔性子也不是这样啊,更年期真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陈慧柔用力拖着地,似乎要把全部戾气都发泄出来,但仔细看,她紧抿的嘴唇都在抖,分明就是在控制情绪。
“是我不想好好说话吗?你自己判断一下这些事,是她对还是错。从小到大,说要学舞,我就带她去学,过不了多久就说要学琴,这台钢琴我们省吃俭用了多长时间,你不是不知道。”
2005年一台珠江钢琴价格不菲,从汕头运到饶平再搬上楼,小区里的人全探出头来围观。
不知道的以为陈慧柔和余序洲这几年是开了补习班偷偷赚钱了,还是炒股有收益,实际上都是陈慧柔持家时一点点省下来的。
学钢琴不比学跳舞,一节课就要四百块,一个月下来一千多,陈慧柔自己的工资才三千多。
但只要是为了余希柠好,她都愿意付出。
学琴可以陶冶情操,提升气质,掌握一门特长技艺,往后饿不死。这是陈慧柔让余希柠学琴的初衷。
黄萍是镇上有名的音乐教师,科班出身,带出了不少钢琴过十级的学生,还有考上音乐学院的。
起初陈慧柔是托陈敬涛去找的黄萍,她答应收余希柠的时候,陈慧柔就特别激动,总觉得以后家里指不定也能出一个小钢琴家。
黄萍家有个儿子,和余希柠差不多大,陈慧柔每周五下班会买两个小蛋糕,一个给余希柠,一个就等着第二天带给黄萍儿子。
在礼数这方面,陈慧柔自认为做得很周到,基本没有空手上门的时候,她不图别的,就希望黄萍能好好教余希柠。
谁知,才上了两年不到,余希柠就被老师辞退了,理由是不用心血,屡教不改,让家长另请高明。
陈慧柔听到这话时又气又臊,感觉就像体面人突然挨了两巴掌一样,无措又心慌。后来不管她怎么争取,还让陈敬涛帮忙说清,黄萍都不肯再收余希柠。
有半学期,余希柠都是自己在家练琴,没有老师教,就自己弹一些练习曲,没过多久,黄沐卿给她介绍了小陈老师。
对方是个琴痴,上门授课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在弹,在炫技,余序洲是听得津津有味,只有陈慧柔反应过来,这哪里是在教学生,分明是自己在练手,最重要的是小陈老师没有带学生去市区考级的资格。
思虑再三,陈慧柔决定在余希柠中考后重新找一个靠谱的老师学琴。
“我为了她,四处问人,打听了解,好不容易有了这个试课的机会,你看看她那样,说不学就不学了。还说什么我非逼着她学,你自己听听看这话。”
陈慧柔怒极反笑,拿起拖把杆怼了余序洲一下:“她这脾气和性子,是不是遗传了你的?”
“我哪里是这种人!我做事很有毅力,很懂坚持的好吧!”
生怕陈慧柔真把锅赖在自己身上,余序洲主动表示:“学琴的事我去和她谈,交给我。”
“哎!把铁皮石斛水拿进去!”
陈慧柔再生气都没忘了这档子事。
余序洲敲门进去时,余希柠刚填完社团招新的表格,还没来得及放进书包里。余序洲只当没看见,把水放到桌上。
“你妈给你煮的,你前些天不是老咳嗽?”
余希柠:“嗯。”
“有时间聊聊?”
见余希柠没拒绝,余序洲拉了把椅子坐在窗边,从这个角度望出去正好能看见学校角门上垂下来的绿枝条。
“当初你妈要买钢琴的时候,我是拒绝的,这特长烧钱得很,我们就是普通的职工家庭,不像外面大城市那些父母,投资完全都不用眨眼睛犹豫半秒钟。我们家,每一分支出都是要精打细算的,我知道你画小人像画得不错,还给过她建议,如果非要培养你一门特长,是不是画画也行,你猜你妈怎么说?”
余希柠脚尖抵着书桌脚,像小时候一样,一下一下晃着椅子,听余序洲说这话时,想象着陈慧柔的表情。
“我妈估计觉得画画没什么特别的吧,也很难培养。”
“错,她说,是你自己说想学琴的,一切得以你为主,你既然有兴趣,她就一定会努力去满足。”
“我说的吗?”
余希柠自己都快记不清了,模模糊糊有点印象,但也说不清那会自己是不是真的懂弹琴需要付出多少。
“因为你的一句话,我和你妈省吃俭用攒了多少年才攒到这一架珠江钢琴,外面多少人在议论,但你妈行得端正,她敢于在培养你这件事上下血本。包括为你找老师,她托了多少关系,这个你不清楚吧?”
“嗯……”余希柠拨弄着桌上的笔记本,“黄萍老师那会,我确实有做错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也想过认真学,只是我不喜欢妈妈事事安排得那么紧迫的风格。好像我就是那八音盒上的小人,一刻都不能停下来,一停就得马上拧紧发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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