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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恢复速度,是连月慈都没想到的,或许再过一个月,等他彻底恢复,这小小的慈悲村和七宝镇,就再也容不下他了。
方才西街口有人放了烟花,于是周围的人都往西街口的方向跑去,现下四周寂寥,长街风凉。
月慈恢复正色,凝望对方,问:“你是何人?”
袖口中,毒针已蠢蠢欲动。
闻鉴的目光轻飘飘落在那张脸上,女子满眼透露着戒备和疏离。他垂着眸子感受了一下胸腔中的跳动,发觉当此刻真的来临时,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愉悦。
好像有哪里出错了。
闻鉴再度抬眸时,眼中多了分凌厉,他猛地出手扣住对方的手腕,那呼之欲出的毒针也被强行扼杀其中。
对方顷刻间乱了呼吸,用一种更加凶恶的眼神盯着他。
暗夜中的护卫随时准备倾巢而动,却迟迟不见闻鉴抬手下令。
闻鉴盯着月慈布满血丝的眼,莫名想起了多年前一名埋伏在飞鸟阁外,无比想要刺杀他的少女。
那少女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只是她眼中的恨意滔天和那股幽沉奇异的香味,仿佛烧红的烙铁,无比清晰地印在了闻鉴的记忆中。但月慈眼中没有恨,只有半分警惕和一些连他也无法确认的情绪。
在走司礼监掌印的这条路上,闻鉴见过了太多人用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盯着他,他们骂他是个阉狗,玩弄朝堂,诅咒他不得好死,然而那满腔的怨恨却化作路上的肥料,滋养着红花盛开。
唯一能让闻鉴记住的恨,不过寥寥,除了那少女外,柳行云也是其中之一。
苍白微凉的指尖轻轻夹住对方袖口中的毒针,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闻鉴眼尾泛红,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那毒性带来的后遗症。
他盯着月慈的眼睛,像是要把她也烙进记忆里。
风将他的嗓音吹得哑然:“我叫钟耳。”
偶尔他也想试试,不被人恨,是什么滋味。
夜风轻轻抚起两人的衣襟,风过林梢,枝叶摩挲沙沙作响。
——
几个姑娘行色匆匆地拐进暗巷,那边站在门下的男人早已等候多时,等人到时便从袖口里掏出银子抛给对方。
“多加了五十两,就当给你治手的费用。”
原本捂着手满脸痛色的姑娘顿时喜笑颜开,和身边的姐妹们频频鞠躬,感激涕零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说完便和两个姐妹笑着跑远了。
有风吹动屋门前的灯笼,光影晃动,男人额上的疤痕也在忽明忽暗中浮现。
庄泽宣静静盯着不远处的男女,他们已打闹起来,女人气急败坏拿着竹竿追赶着那道石绿的身影。
庄泽宣额头上有薄汗,他两眉深蹙,呼吸紧紧,垂落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紧握成拳。
是他没错,可那个男人……不,他不能算是男人。
庄泽宣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本该死在三个月前,被天下人所唾弃的司礼监掌印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阿慈呢?她又知道她救的人是谁吗?
另一头,两人的身影早已跑得了无踪迹,庄泽宣这才松开拳头,发现掌心湿漉漉的一片。
——
济世堂正式开业这日并没有多少人来恭祝,众人见这招牌,又瞧一眼门内的人,连离开的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月慈瞧着门口仅有的两个花篮,单调又萧瑟,她用胳膊肘怼了怼旁边的钟耳,一脸费解地问:“你说是不是咱们弄得还不够喜庆啊?”
闻鉴用更加费解的眼神看向她:“你以为是拜堂成亲么,一个医馆弄那么喜庆作甚?”
“可别跟我提拜堂成亲,害我忽地想起了一张猪头脸。”月慈一听到这几个字就能回想起在许府的各种不愉快,她挥了挥手,像是要把这些记忆从脑子里挥散。
许达已死,从今以后她不想再回忆起那个地方。
“第一天便这么冷清,不如关门算了。”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月慈起初愣了一下才惊喜回头,果然看见刘屠户和二舅母并肩走了进来。
二舅母不满地怼了怼刘屠户的腰,这才上前来拉着月慈的手。
那只手有些凉,月慈不由得攥紧了些,见对方笑得慈祥,柔声道:“别听你二舅那样说话,他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先前你被许家带走的时候,他连夜将我送去了邻县,我这才知道他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救你去呢。”
刘屠户不满看过来,胡子下的脸看上去有些红:“说什么呢你,我那是去讨喜酒喝的,恰好遇到山匪突袭罢了!”
二舅母懒得和他争执,只道:“对对对,是山匪干的,这么说我们家月慈还得感谢山匪了。”
此话一出,刘屠户和闻鉴的神色都有了细微的变化,两人各自默不作声地瞥向一边。
月慈没看到两人古怪的神色。二舅母或许不知道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月慈真是刘屠户救回来的,至于别的事,大概他已经找了别的说辞掩盖过去。
真相也许掩盖在谎言之后,但谎言有时也会被爱包裹。
月慈很快驱散心头的那点情绪,她道:“救人谢山匪,这开济世堂能开起来,我还得感谢二舅。”
刘屠户瞬间面皮一红,两手背在身后开始挑济世堂内的刺,站在一个针灸铜人前指指点点道:“这这这,这个真人做的挺逼假啊……”
二舅母显然是知道的,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并未将那脸皮极薄之人戳破。
就在这时,街上忽然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热热闹闹的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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