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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小容抱臂昂首,鼻孔朝天,旋即被蜂蛰刺中般垂落,“但阿兄你的病我不会治。”
许慕臻纳闷了:“我没病啊。”
“你有病!”若不是表情真诚,许慕臻简直怀疑她骂人,“你是否好食生冷,或练了冷僻功夫?”
未等豆蔻的孩童,学不过几天医理,却有好治不病之功的毛病。许慕臻心念一转,“你的医术是那个道人教的?”
“嗯,他是我师父。”
“江湖郎中也能信?”
小容立刻高声反驳:“我师父很厉害的,疑难杂症都能治!当今明皇特意下诏请他上京呢!”
放在往日,高向与他说这些稗史传闻,他都一笑而过。今儿或许是做了噩梦,不想再睡,非争出高低来。
“篾片清客,张嘴上天入地,全是唬人的。”
“最好的医术是未雨绸缪,倘若病已大显,即便有回天之术,人也会元气大伤,病灶落下难以根除。修仙为假,但平日养生合道,年度百岁不衰却常有之。”她突然滔滔不绝,说的词许慕臻都不明白,他哪里想得到有人的启蒙读物是《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把不亚于他的天赋与专注投入医术之中,胸中早有经纬。
她以枯枝代笔,“寒气深入,险脉腠理,形成瘘疮;腧气化薄,伤及五脏,及为惊骇。我探你脉象,寒气已有侵入腧穴之势我想你断绝寒流,运阳气于正常位次便有转机。”她歪着头,“你不信我?”稚嫩的脸带着些寂寞的表情。
许慕臻仍不相信,但他些微自责:她爱说什么便说呗,长她好几岁能教她骗了不成?何必闹得不愉快?
“信,很信,你说的词我十年也听不见几个。”
他不装信还好,装得退让,比咄咄逼人更加讽刺。许慕臻忆起高向占卜,被自己奚落也是退避不言,敏觉脆弱而又不喜争执的人大多如此,但只要不触及禁区,他们往往温和容人。
“我练了一门广寒功,功力增长很快,近几天是觉得偶尔发冷,”他自言自语般地向小
容解释,却不觉得她会懂,“但我无法再练下去,图谱的心法和实际不同。”
“我觉得是好事,”小容顿了顿,“什么心法?我问问师父和太师父。”
许慕臻敷衍地念了开头几句,小容一惊,“你这心法跟我太师父的悦离神功前几句正相反。”
“你太师父的?”
“悦离神功!”小容唯恐他不知,字正腔圆地重复一遍。
悦离神功纵横江湖,只有一个名字能与它并驾齐驱,许慕臻不敢信。
小容托着下巴,“可惜我只记得前八句,不然能背给你听。师父常说,悦离神功偏倚离火一道,不是好功夫。”
许慕臻神色费解,但语气客套了很多,“敢问师承?”
小容摇手,“我师父叫张果,太师父是阿娘的师父,我也不知道名讳,但别人称他明石散人。”
形容尚幼且不修武道的女孩,能有多大几率知道明石散人,还编排得煞有介事?许慕臻只觉得她言辞托大,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索性闭口。
小容望见靛青墨蓝淡化,天光初现,整宿未安寝的困倦开始抬头,她双手呵着哈欠,“也不知师父找没找到故人,都把我忘了。”
他们回到小容等待的地方,张道人袖着手,正和沈呈华大眼瞪小眼,“黄口小儿,瞧我半天,你想咋地!”
“老前辈,”沈呈华心平气和地说,“您也瞧了我半晌。”
“我在这等人!”
“我也等人。”
余光扫过,吵闹的二人齐刷刷掉头,看到小容睡眼惺忪,衣衫凌乱还牵着许慕臻。
张道人怔忡一刹,尖啸道:“市井儿,你做了什么?”
闪眼间他已掠至身前,一掌捶向许慕臻胸口,顿时将他打飞十步外。
“师父!”
小容不曾好眠,许慕臻亦然,双眼熬得血红,眼睁睁承受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小容想扶,却被张道人紧张地拽去一边。
许慕臻拧着眉头,被沈呈华拉起来,指骨顶了顶颞颥穴,“你果真担心,就该寸步不离带着她!”
道人叉着腰滔滔不绝骂上了,许慕臻却充耳不闻一样。
“漂亮阿兄,我们还会见面吗?”小容在身后问。
他默念“不会”。
“他们是谁?”沈呈华疑惑。
“我不认识,”许慕臻寡情地说,“你问薛敢。”
“你与薛敢不和吧。”沈呈华看得清清楚楚,“忍忍吧,迄今为止他恃强凌弱的行径教主都知道,却不动他,可见来头不小。”
许慕臻哂道:“你什么时候才去向教主报告?”
沈呈华反问:“你看不出,比起教主,我更忠于师父吗?”
苍山青辽,鹤鸣谐婉。背对重峦的身影,袍缘委地,白衣不染。许慕臻惊疑……
苍山青辽,鹤鸣谐婉。背对重峦的身影,袍缘委地,白衣不染。许慕臻惊疑,“你确定?”
沈呈华追他到山下,是为了告诉他,周尧官又为他请了一位师父,每日寅时在南山崖荔树林授课,令许慕臻没想到的是,周尧官竟然请动黄老学官、江南东道分舵舵主——容赦。
容赦曾是许寄北的同砚,一门之下不分伯仲。当年遴选教主只剩三人,惟有柳五实力稍逊,明智退隐;而容赦不忍同门相残,主动让贤。容赦敏悟通达,兼得人心向背,若有意竞争雄雌,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容赦转身,羽扇轻摇。男子伟岸挺拔,剑眉耀目,面孔尤其年轻。他率直粗疏,除了授课,几乎不怎么露面料理分舵事务,许慕臻只记得他白衣白靴,轻功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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