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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瞬响的功夫,那伤处又渗出了血,明明白白地提醒着王静姝她做下的事。
她咬牙克制着自己涌出的冲动,她觉得沈遐洲就是故意来装可怜的,过往闹得更大的时候,小郎君都不曾同她道过歉,也不曾对她流露出过这样——
这样惹人心疼的神情。
他绝对是装的。
然,正因从未曾有过,才显得难以忍受。
“你站得离我那么远做什么?”王静姝终是掀眼问。
“你并未原谅我。”
沈遐洲的声音低落无比,透着淡淡的伤感。
王静姝不免又生出了气,摸得身后的绣枕砸出:“你值得原谅吗?你都知我是被逼得离开建业的了,竟还用那人来逼我?”
郎君的头垂得更低,捡起砸来的绣枕走向了王静姝,轻道:“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
他不疯时,眉眼隽秀清雅,好一派的金质玉相,淡淡烛光落在他身上,像是幽黑中晕开的一抹覆金的白,温润醇美得迷人神志。
他走近,将绣枕放置女郎的身后,继而垂眼望着女郎,“那老匹夫不会威胁到你的,他不敢入京来,他舍不得他掌的两州六郡,半点风险也不会受的,我已探得他早早装病不出,以拒入京赴宴了。”
“你也不用担忧会被送回建业,沈家不会放任异姓郡王与世家联姻的。”他本是想说长公主,想到王静姝并不喜欢他母亲,脱口换成了沈家。
但话中的意味已经足够明显,既知丹阳王的意图,王静姝绝无可能再回建业。
这也是为何长公主也只口头吓唬吓唬王静姝的原因,长公主不想她同沈三郎在一起,但也同样不乐意王家与丹阳王有交集,无疑的,她甚至对王家和王家女郎的王静姝有了迁怒。
沈遐洲并不解释太多,在女郎敛目思索之际,为她落下的几缕碎发别到脑后,似诱一般蹭蹭她,重复道:“那日是我错了。”
王静姝的脸色其实早已好上不少,只是她尤有些执拗的傲,觉得怎能沈遐洲几句话就原谅他呢,那样他们日后如何相处的好?
她可还要想着嫁给旁人?
太多的不确定了,而且,她那日在气头上其实也说了许多过分的话。
她咬着唇,在挣扎,在犹豫,微抬眼间,却见郎君目中伤色更重,他握紧的腕指处是她留下的伤痕,因用力的缘故,虎牙咬伤处的坑还渗血。
她眼睫轻轻颤了颤,稀疏的烛光也被筛下,她终是被这样的郎君给打败了,轻握下郎君的手,问:“痛不痛?”
“我咬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吭声啊?”
没有力气的人是支撑不起跳快舞的,她是身体极康健的女郎,说来有些羞赧,她力气挺大,各方面都是,牙口用力的时候也下了狠劲。
“也不是很痛。”年轻郎君目落在被女郎握着的手上,如云一样软腻轻柔,薄薄的耳尖不由微红,“通常这时候,亲亲就能好了。”
俯眼猝不及防地与女郎微震的眼神对撞,微别开目光:“吹吹也行。”
说着,他又用余光瞥一眼王静姝,又瞥一眼王静姝,耳尖的红像是被点彩过一般,但就是没有收回手。
王静姝心中冷笑不已,挥开他的手,“光吹一吹哪够?”她倾身沈遐洲:“我应该照顾三表哥到你手好为止,是与不是?”
她是极明媚逼人的女郎,当她倾身时,沈遐洲的目光都不知该往哪落,他瞧见女郎的发从腰窝向一旁倾泄,又瞧见女郎的中衣向上翘起一角,露出一截雪白又柔韧无比的细腰,他鼻翼又觉得痒痒了。
王静姝凑近一瞬,越发觉得郎君唇角的那点血痕难以忍受,她飞快地亲了亲,将那点血迹卷入,又飞快地退开,半点不管双目陡然瞠大的郎君,困倦道:“这次也两清了,你既不痛了,别影响我睡觉了。”
沈遐洲不舍地勾了勾王静姝垂落的发,“我没感觉到。”触及女郎嫌弃又不想管的眼神,又转道:“你明日能同我去一个地方吗?”
王静姝是真有些困了,而且一遇上沈遐洲脑子就乱乱的,她实是不想再在脑子不清楚地做下些不该做的事,咕哝地扯回自己的发:“明日再说。”
翌日,天光大亮——
沈府。
沈二郎的院中忽地发出狂响,只见得自来散漫优雅的沈二郎,赤足冲出了房门,大喊:“备马!”
“赶紧给我备马!”
他大喊完后,又半遮着眼,不敢相信地去瞧方看完的信。
悲鸣不已,三郎他——
他怎能将表妹也带去支援蜀地!
哪有这样追求女郎的?
“你当养金丝雀吗?”……
树灌藤萝遍布官路两侧,但再浓郁的绿植也挡不住这个时节的燥热。
王静姝是在一片轱辘声和轻微的颠簸中醒来的,身上有些濡湿的难受,她在睡梦中出汗了。
即便困顿萎靡的神志还未完全归拢,她也生出了几分不对劲,她住的小楼,楼上就有湖风,即便关了窗,也不会睡一觉就出许多的汗,而且哪来的颠簸?
她彻底睁开了眼,入眼是木质的头顶,四面几乎不透光,是从车窗的帘帐缝隙中透出的丝缕光,不时地,有带着凉意的风扇向她,她陡地扭头望去,俊美的年轻郎君就坐在她不远处,面前有个偌大的冰盆,瞧着已经融了不少。
这让她生出几分似乎还在屋中的恍惚感,她坐起:“你怎么还在?”
才问完一句话,头经不住地晕,身子也有些沉,像是睡得过久的沉重感,又像是中暑后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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