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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臣女同陶贵嫔过往便不对付,怕是不能好好相处。”
她实在貌美,美目骄傲婉丽,说话时略从人身上掠过一眼,便如钩子般,牵人心神,一番拒绝的话,生生令人品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她是在同陈雍要位份,还是必须不输于陶然的位份。
陈雍怒意顿时消散:“朕欲聘你为夫人。”
王静姝不为所动。
陈雍也沉吟了,便是曾想过聘王静姝为皇后,可他如今还在不断扶持陶敬的时候,不可能越过陶然将皇后之位给王静姝,坏了平衡。
除非南北世家彻底对立,以吕相为首的北地世家彻底垮台,拔了他心口的那根刺,他方愿再多仰仗王瑞一些,好令其同陶敬相互牵制。
他既是在逼王静姝也是在逼王瑞,还同是在与他们许诺利诱。
他无疑不舍貌美鲜妍的女郎,可他更爱权势地位。
所以,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喜爱王静姝,无非是征服欲在作怪罢了,可也正因为这,王静姝才还能安然无惧地同他相谈。
王静姝面上冷静,心底只觉可笑,陈雍自登基后,到底是多久不曾往外看一看了?到了现在还一心玩弄帝王制衡,真以为杀光流民,拔除吕相一党,再去励精图治,便可重复海晏河清吗?
她一女郎都觉痴人说梦,从他放弃百姓的一刻开始,便再难匹配天子之职了。
当然,这些想法她是绝不会说出口,也不会显在面上的,她只会退让,言道:“陛下既欲聘我,那便不该随意待我,也合该再同我伯父商量。”
她一语双关,从要位份始,便是为拖延时间,再将王瑞卖了,便由他们商谈拉扯去吧。
王瑞有更好的选择在前,绝不甘心一夫人之位就将王静姝卖了,陈雍也不会轻易许出皇后之位,便是许出了,怕是也得王瑞先出了力。
她最大的难关从一开始便只是面对陈雍的召见,揭过发现的秘密。
只要安然出了这殿门,她的婚事到底落在哪还不一定呢。
所以她大方极了,不该说的半分不说,需许出去的婚事轻易又许了。
只是沈遐洲若知晓了,怕是又有得气了,也不知现下他要做的事可做成了?
她神思有一瞬的漫然。
而陈雍沉思后,实难狠下心杀了女郎,那便愿给她体面,且她身后所代表的一方势力,的确不是可随意接进宫中的女郎。
她如何被请来的,又如何被送了回去,只那两卫士陈雍并未还给她,甚至当着她的面处置了,以此提醒女郎既不知瞧见了什么,那就从一而终的好。
王静姝一直维持着镇定出了宫,直至无人处,才发觉手心皆是汗。
她觉自己本质就是个疯女郎,胆子极大,一再用自己作赌,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婚事都许出好几遭了。
可也真亏她不止貌美,还极有价值,方能这般作赌。
独自缓了许久,她才从马车中出言:“将牺牲卫士的名册理给我。”
因她死去的卫士,她皆会记着,至少,他们的家人,她会尽可能地照料。
她会在给阿父去信时,将他们的名册也附上。
王静姝几乎没有参与宫宴,便离开了,同不曾参宴的还有沈遐洲,但此时的他,也在极力地赶回。
他衣袍染血,面色苍白,像是受了极重的伤。
陶敬并不好对付,需先将此人诱得亲自上阵,方有机会乱中取其性命。
他绕行先同早早安排的匪类汇聚,亲自指战。
陶敬察觉出匪盗的不一般,亲领兵围山。
攻防拉锯足持续了两日两夜,沈遐洲终带人马一路杀至陶敬近身,二人兵刃相接中是你死我活的决然。
他赢了,厮杀的痕迹在他身上凝固,狰狞血污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旁人的,但他半分不得停留,他必须赶回洛京。
除夕宫宴即便是装病,陈雍也必会遣人去确认他情况。
如他所料的,星泉已快急哭了,宫中遣了人来看望,非要见得沈遐洲才会离去禀告。
星泉将能想的借口都用尽了,终于等到郎君回来,然甫一见得郎君形容,心疼得几乎要哭出来,年轻郎君满身与尘雪混在一起的血污,还有黏连在身上的血痂,光是脱衣便有拉扯开的伤口在汩汩流血。
他着急上去擦拭,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沈遐洲挥开他:“打水来。”
随意冲洗后,也没有好好上药,先缠上了绷带,披上衣,出门见了几欲闯入的监官。
沈三郎在洛京的境遇人人皆知,这就是一个落难的病郎君,陛下仁慈才有他今日,然天子是否真心照料,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也多有些狗仗人势的玩意,觉得自己也能欺一欺昔日的
天之骄子了。
此刻来人见沈遐洲面比纸白,唇淡得像是死了般,那撑着出来的身子骨,当真是风一吹就要倒了的模样,当即自得起来,瞧瞧,再病还不是要撑着出来见自个。
然下一刻,他便被年轻郎君如鬼般扫来的一眼,吓得端不稳茶盏,登时又怒又气地起身道一句“晦气”,匆匆离去。
星泉气红了眼,恨不得追上前去同那监官拼命。
方踏出一步,察觉郎君身体的摇晃,又紧着去支撑郎君,再次替郎君褪下外袍,只见内里又渗出了血。
他四处翻药,忙前忙后地为郎君处理伤口上药。
身体上的伤,并未令沈遐洲意志昏沉,他赤红着目,像是感不到痛楚一般地染着残酷的幽暗,他脑中仍不断算计着什么。
这样的郎君太过熟悉,如只知杀戮的恶鬼,在星泉照料沈遐洲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郎君都是如此,是王娘子人洛,郎君才像是恢复了些为人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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