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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昱盯着他思索了一会儿,沉吟道:“我昨日似乎在选锦魁时见过你家的名字。”
“今年锦榜探花,正是司家的‘织金’,”司宴笑吟吟地说,“二位是我恩人,如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
方宁与沈昱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二人确实有事相求,还望司小郎君不辞辛苦。”
鬼血
听说方宁二人不远千里而来,是为了在多宝街探查一副名画的卖家,司宴忙不迭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能帮得上忙。
“樊城行商往来繁多,人多了,讲究自然也就多了起来。这古玩行当便是首当其冲的一个,都说多宝街的夜市上能淘到宝贝,可那些街面上的古玩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个幌子,专唬一些不懂行的人,”司宴说起这古玩倒是头头是道,尤其是在说到夜市时,他特地压低了声音,伸出一根手指头来悄然往下指了指,“真正的夜市在这下面,有真家伙,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办不到。”
“地底下?”沈昱愕然。
他曾治理过一方水利,对土木方面颇有研究,知道在地底下动工决不是什么易事。这夜市要是真建造在地下,不知要耗多少人力财力。
司宴到底是还有些少年心性,见沈昱此番模样,不禁得意起来,扬起下巴:“是了,我叔父曾偷偷带我去过一次,那里面可别有一番天地呢!”
他瞥见四下无人,便偷偷带着方宁两人钻入一条小巷中。不知拐了几道弯,才停在了一间废弃的小屋前。
司宴从小屋里取出三件黑袍子来,与他们一起披上,又变戏法似的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两幅面具来,递给二人。
“夜市里的许多宝贝不能在寻常市面上买到,因此也有相应的规矩。”见方宁和沈昱都戴上了面具,司宴打了个响指,像个老大带着跟班似的,向前方一指,示意身后二人紧跟自己步伐。
他沿着墙根走了一段路,又领着两人折身进了一家铺子的后门,不忘低声向两人解释:“凡进夜市者,无论商家行客,都得遮面示人,且要‘三不问’。买家不得问出处,卖家不得问用途,互相不得问名姓来历。你们千万要记住,万一话说的不对,会倒大霉,轻则被抓审问,重则就此入地府,回不了阳间啦。”
沈昱、方宁听的面面相觑,无不应下。
后门内的铺里只点了一盏小油灯,有一个黑衣遮面的人等候,见到司宴三人进来,开口道:
“牌子拿来。”
听声音是个老者。
司宴轻车熟路地从怀中摸出一只小木牌交与对方。
那人接过牌子瞧了两眼,确认无误后斜着眼睨看着那两人,问:“生人?”
司宴颔首。那人便不知从何处摸出两个同样的小木牌,一道向两人抛去。
方宁一手在半空中便取了那木牌,另一只则被沈昱接住。她借着那点微弱的灯光,放在眼下一看,只见牌面上刻着刀痕,却认不出上面的字样,指腹摩挲间,能依稀辨认出上面的一些浮雕花纹。
“好技艺,这是您刻的吧?”方宁放眼掠过黑衣老者袖袍下疤痕累累的手与指上的老茧,称赞。
那黑衣老者闻言冷哼一声:“眼力还算马马虎虎。”
说罢,拂袖引着三人往更深处的房间走去。
房间窄小,四面无窗,挂着一色的帘布。黑衣老者随意拉开其中的一方帘布,脚下随之踩下一块地砖。
方宁与沈昱俄然瞧见那张帘布后的墙上旋而浮显出了一道石门,缓缓朝三人打开。
石门后连接的是一条长长的阶梯状地道,不知是否是察觉到门开了的缘故,两边石墙上的铜灯盏逐一亮起火光,似是在迎接几人进去。
司宴在前方打头阵,三人一个紧接着一个走进了地道中,身后的石门随着最后一个人的走入逐渐合上。
估摸走了百来个台阶,三人终于来到地道尽头。
而地道后面的景象,让方宁两人骤然失语。
这地底下的夜市和地面上的多宝街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无论是街道的布局,亦或是店铺的方位,都与上面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大抵是规模稍微小一些,上下高不过三丈,十几根柱子支撑着这里的“天”与“地”。
“不简单啊。手笔不小。”沈昱不由得赞叹。
方宁与沈昱巡视着四周,发现街道上除了店铺内与客人手中,其他地方一概不许执掌灯火,大抵是怕地下不通气,出了事也担责不起。
因有三不问的规矩,所售的东西很大胆,有不少朝廷所不容流通的违禁品。
方宁注意到沈昱在看到盐铁买卖后,面容紧绷,眉心拧起,不时盯着那处方向,手底下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提醒他放松些,以免露出破绽让人生疑。
可还没等沈昱回应,她先在空气中闻到一缕铁锈似的血腥味,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疾步寻着那味道找去,不过几步之间,便找到源头。
那是一家卖血的铺子,暗红色的新鲜血液盛在一个大缸里。
铺子前站了不少人,有骨瘦嶙峋的孩童,有面黄肌瘦的成人,甚至有步履蹒跚的老人,大多是些衣不蔽体的穷苦人家,走到万不得已,出来卖血勉强维持生计。
“哦,这是好像是上个月新开的卖血铺子,”见方宁驻足观察,司宴也跟着走了过来,漫不经心地解说:“也不知是谁开的。倒算是给了那些穷人家和赌徒施了善,一碗血就能得百钱呢!”
“施了善?一碗血不过赚得百钱,可要养回这碗血却不知要多少时日。如若有人走投无路为了这点钱命都不要了,那这不是害人吗?”方宁下意识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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