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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岚闭口不言了。
“没关系,”季行砚说,“我的生日已经过了,礼物送不送都无所谓,我想听你说实话。”
季行砚比他年长,又比他有经历,说假话是骗不过的,这点金岚也知道。所以他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那就和我换吧。”
“什么?”
“既然用金钱买来的幸福那么孤独,那么痛苦,那就和我换吧,”金岚说,“你们想要真的爱慕还不容易吗?这么有才华的人,会没有人愿意真心爱你们吗?是你们自己不愿意绑在一个人身上,还把责任全都推卸给别人。富人家庭的那些问题,什么爸妈忙着工作忽视孩子啊,什么生下来就要背负家族责任啊,什么别人爱的是我的钱而不是我本人啊,连个青春期烦恼都算不上。你们有在大冷天骑着电动车送过外卖吗?你们有饿到在餐馆洗盘子的时候吃上面的剩菜吗?你们有被高利贷泼过油漆、砸过门吗?这些才叫问题,你们那叫无病呻吟。”
他越说越快,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把金主连带整个上层阶级骂了个遍,立刻闭上了嘴。
是季行砚自己让说的,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看向季行砚,意外地发现对方并没有生气。
“这才像是你,”季行砚只是说,“别想着什么治愈系了,做你自己就好。”
我讨厌你
在听他痛斥了上流社会的矫情之后,季行砚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们照常过了两天互不干涉的同居生活,但除了频率很高的性|生活,季行砚几乎不和他进行任何交流。因为很明显,金岚不想听他的问题,甚至不觉得那叫问题。
不过,他们原来就不怎么交流,之前偶尔谈心的生活才不正常。金岚觉得这样也好,他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本身就是无法相互理解的。
某天伏案写议论文的时候,金岚收到了那部大女主剧的演职员表和拍摄日程。他粗略扫了一眼,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经纪人。
江鸣珂很快接了起来:“看过了?排的有点紧,不过那也是为了配合万祺的日程,人家马上还有一部冲戛纳的电影呢。”
金岚问出了深埋心底的疑惑:“她怎么会跑来拍电视剧?”
电影大于电视剧大于网剧,这条影视圈鄙视链人尽皆知。电影咖,尤其是拿过国际奖项的影后,下凡来拍古偶,这种自降身价的事确实稀奇。
“你以为现在还是十年前呢?大环境不好,你看看那些金马影帝戛纳影后,不都跑来拍电视剧了吗?演员说到底就是个职业,挣钱嘛,不寒碜。现在有些制作精良的网剧比央视上星剧还强呢,再过两年,影帝影后跑去拍网剧也说不准,你看看就知道了。他们好歹还有剧演,挤压的是那些十八线小演员。”
其实万祺怎样他并不关心,让金岚打这通电话的是演员表上男二的名字:“陆放也在?”
“诶呦,对,他可是时代的眼泪了,”江鸣珂感叹道,“你应该是看着他的剧长大的吧。”
陆放少年成名,五岁开始在各种剧作中露脸。古装权谋、都市爱情、玄幻仙侠都有参演,但最多的还是武侠剧。他是练家子,武生出身,使起长枪婉若游龙。《鸣箫记》里舞剑的那一幕,金岚想象的就是陆放的身姿。叶璋虽然也下了功夫苦练,但毕竟没有武术功底,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也就靠特效糊弄糊弄观众罢了。
十岁的陆放名满天下,三十岁的陆放无人问津。
金岚小时候时常守着电视,看他如何快意恩仇,行侠仗义,想象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反抗社会不公,在混乱的世道中打出一片清明。
十几年过去了,当初做梦的少年变得圆滑世故,而电视里那个正义的身影销声匿迹。
“近几年都没什么人找他拍戏,”那边江鸣珂还在感叹,“他的长相还是二十年前硬汉那一挂,五官不精致,比例也不好,远景显得头大腿短。现在的流量就算长得一般,九头身大长腿也是标配吧,就算扛不住电视剧镜头,人至少硬照好看。他就是哪边都不靠,而且现在也不需要演员会武打了,替身特效搞搞,比你本人上效果还好。敬业这东西只有红起来才有用,没红你敬业给谁看。”
金岚还盯着演职员表看,时不时回一个“嗯”字。
“这算是他近几年最好的资源了,也不知道是谁想起他来了,”江鸣珂说,“他演那个将军倒也合适,选角导演还是有眼光的。”
金岚翻着拍摄日程:“我和他有挺多对手戏的。”
“这个我帮你打听过了,他这个人一板一眼的,对自己要求高对别人要求也高,你的演技肯定入不了他的眼。没事,你到时候多喊几声前辈就好了。有你那张脸,我就不信谁还能对你发火。”
“你说的我有点紧张了。”
“你紧张什么?”江鸣珂气不打一处来,“你一资源咖干嘛在意一个过气演员。”
金岚立刻打抱不平起来:“说谁过气演员呢。”
“最怕的就是你这种人了,跳进染缸又想往外爬,最后折磨的还是自己,”江鸣珂叹了口气,“算了,你心里有数就行。别对谁都小心翼翼的,好歹也拿一拿架子,不然这么多骂名不是白挨了。”
“怎么能不小心呢,”金岚说,“我这可是去见偶像啊。”
忐忑不安地过了几天,季行砚就说他要走了。每次离开的时候都是这样,不说去处,不说归期,不说事由,只是淡淡的一句“我要走了”,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金岚觉得他们的关系如同一条风筝线,细若游丝,每次断了都不知道飘往何处,还能不能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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