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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赵宴时疾驰的马蹄声中,梁安收剑回鞘。
“他是我的。”
爱人,陛下。
都是我的。
欢愉的余韵尚未散去,梁安透过窗棂望向墓园。
看那些迁来此地陪他的坟茔中,少了一座。
是大哥的。
梁安知道,大哥活着。
赵宴时的小气令他将大哥藏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以为从未露出那些执念与想将人捆缚的占有欲,不容分毫旁人靠近。
梁安都知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事,梁安已吃了八年的苦,钻心之痛,他学会了,开棺验尸。
在赵宴时执意和他一起去看大哥那天,他起疑了。
所以他谢过赵宴时。
看着那座空棺,梁安没拆穿,只是跌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他还活着,就好。
夜虫低鸣,风吹竹林轻响。
草堂里灯光暖黄,梁绍坐在桌边,翻着一本不知何年留下的医术,每一页都折过角,他却依然看得极慢。
林凇平坐在一旁,一手抓着毛笔,在纸上描着一朵红梅落雪。
梁绍瞧他,他温声笑。
“你是谁?”梁绍问他。
“梁绍。”林凇平说。
“不对。”梁绍放下书,走过去,拿过他的笔一笔一划写在纸上。
笑着教他:“是阿霜。”
天光大亮。
赵宴时坐在屋前那张摇晃的竹椅上,阳光落在他肩上,头发乱翘着,整个人像一只坐在春天里的猫。
昨夜知道了,搬到这接近溪畔的无人之地是为何。
这里的夜,有梁安欠他的萤火。
田埂那头,梁安弯腰拔草,远远听见他在笑,也跟着一起笑。
伏山从泥里冒出来,一脸烂泥,扁嘴道:“将军,凭啥陛下坐着?”
梁安收了笑,又在他脸上抹一把烂泥。
“他是陛下你是陛下?”
“将军偏心!”
“小兰不是教过了吗?”梁安回头看他,低声笑:“心本来就是偏着长的。”
伏山已跑出去老远,蹲在田边抹泪,他要去找李兄弟。
天尚未亮,李不为早已起身,扫过案头卷尘。
他落坐提笔,在白纸上写下新章。
偏头瞧见琉璃匣里的“江南好”,抿唇笑笑。
这一日又开始了,他还要写下许多,为更多人落笔言明。
他们曾执剑于乱世,挽覆雨翻云手,也曾失明于爱恨,难逃恨海情天。
风吹故国,水暖春深。
有人失名,有人得志,有人归田,有人行船。
有人终生守候,有人至死未见。
诸君当年事,尽付笑谈中。
山河无声,百姓种田。犬吠柴门,纸落砚边。
此后再无大事,只剩人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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