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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章程办事,该如何就如何,这种小事还用来问朕?”老皇帝不满,一个个的,光拿俸禄不干活,只顾把自己养的脑满肠肥,芝麻大的事情都处理不好。
平时倒是这样没错,主要是这位身份现在有点特殊,但被皇帝训斥后,吏部尚书又迟疑该不该说。
看他的样子,老皇帝更恼:“要说便说,在这吞吞吐吐是要作甚。”
事到如今,吏部尚书只能硬着头皮说:“是翰林院的江璟云。”
“嗯?”这小子脑子灵活好用,干活又利落,老皇帝还挺喜欢的,人在翰林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申请外任?
难道在他明令禁止下,还有人因前日的律令之事胁迫于他?
想罢,老皇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神凌厉地向下扫视,“这是怎么回事?”
无辜被殃及的礼部尚书,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跪地回道:“微臣也不清楚。”
在场面陷入僵局前,赵学士主动站出来,解释道:“读书本意在元元【1】,年轻人需出去历练几年,脚踏实地为底层百姓做些实事,故才请求外任。”
“对,就是如此。”吏部尚书应和道。
“真不愧是赵学士的得意门生,高风亮节,一心为民,实在令人佩服。”旁边有人恭维道。
循声望去,是一张意味深长的戏谑脸,只见礼部尚书上前一步,拱手道,“还望陛下准许,全了这一片赤诚之心。”
老皇帝冷哼:什么高风亮节、赤胆忠心,不过是年轻气盛,恃才傲物,但凡过几天吃糠咽菜的苦日子,肯定要哭着嚷着回来,不是谁都能如他当年般……既然如此,也该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吃些苦头,涨涨教训!想罢,他看向吏部尚书:“现在哪块地方有空出位来?”这是准许外派的意思了。
见被问及,吏部尚书忙上前回道:“塞北平凉、江南吴县、广府福县,这三处县令位置皆有空缺。”天南地北,好坏掺半,任君选择,主打一个谁也不讨好,谁也不得罪。
老皇帝蹙眉,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抉择。
礼部尚书见状,笑着进言道:“依臣看,塞北就不错。边塞收复失地后,需有能之士治理,江编修德才兼备,再合适不过。”
“不可。”皇帝摇头,塞北虽已平定,但常有外族进犯,兵祸不断,民风彪悍,非本土人难以在那立足。他对江璟云印象还错,调教好了,是个能干实事的臣子,暂时还不想让人这么早就一命呼呜了。
既然往北不行,那就只能往南,皇帝拍板决定:“让他任福建县令吧。”
“皇上圣明。”终于有个定论,吏部也大大松一口气,领旨照做。
长亭外,友人相送,应是别离,许多愁。
苏玉珩站在那里,一脸不舍:“说好三人一起,努力奋斗往上爬,怎的就你偷溜跑路?”
江璟云笑:“我这不是有苦衷嘛。”
“借口,”苏玉珩不满嘟囔,“我看你就是厌倦京城生活,想借机逃离这里。”
被戳中心事的江璟云莫名心虚,他讪笑着狡辩道:“没有的事,外放官员只要在那里干得好,是有机会晋升的,到时我不就回来了嘛。”
鬼话连篇,苏玉珩信他才有鬼。
“你这一走,京城就剩我和正柏两人,待在这指不定多无聊,要不然,我也申请外放算了。”他是从七品的庶吉士,外放的话,不是做富庶之地的县丞,就是贫瘠地区的县令。
幸运的话,没准还能跟江璟云再做同事。
“别说气话,”江璟云劝阻道,“你在翰林做的好好的,升迁有望,巴巴往外跑作甚?”
翰林掌院学士年岁已高,早已不管事,现实际掌权人是赵学士。
对于老师的品行,江璟云再清楚不过,绝不会嫉贤妒能、打压后辈。所以,只要他两踏踏实实做事,一步步上爬肯定没问题,“再说了,你们在京中努力奋斗,加官进爵,到时权利在手,也好提拔我不是?”
“反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苏玉珩还是不高兴,相识多年,乍然分别,满心不舍。
“好了,别难过,”张正柏站出来,安慰他道,“短则二三年,长则四五年,璟云肯定就回来了。”且不论友人出色的能力,就说江璟云那位翰林老师,也不会放任他一直在外面游荡的。
江璟云闻言,挑挑眉,“正柏兄是对自己有信心,还是对我有信心?”
“都有,”张正柏笑,“我们就在这,等你回来。”
“没问题。”江璟云爽快应下。
以前是金榜相聚,现在是朝堂之约,莫逆之交,天涯比邻,不过若是。
挥手与两人告别,江璟云转身爬上马车,“你们回去吧,等我在福县安顿下来后,到时给你们寄特产。”
“记得常来信,人还没出发呢,就光顾着惦记特产!”苏玉珩吸吸鼻子,不满道。
“行,单给你写信,那你到时可别馋正柏那份,闹着要分一半。”江璟云反唇相讥。
“不要就不要,谁稀罕!”苏玉珩不服回嘴。
看着临分别还要斗嘴的两人,心中的离愁都淡上几分,张正柏笑着拱手:“山高水长,盼君安好,日后再会。”
“再会。”江璟云也拱手。
“一路顺风。”苏玉珩挥手。
“好。”
马车走远,看着渐渐模糊的城墙,江璟云满心感慨:曾经寒窗苦读,费尽心思,只为有朝一日,能够踏进权利中心,真正触碰到了,又不愿深陷其中,只想逃离。
人心真是,既复杂,又易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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