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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黑压压站在院里的人,黑衣蒙面,就像是一道道站立在黑暗里的幽魂,手中长刀虽还在滴血,但却是鸦雀无声。
“你们……你们究竟是如何……”
自七年前因天火断了一条腿,聂言已有许久不曾这样狼狈过了,他腿脚不好,那些人便将他直接从楼梯上扔下来,也不知是摔断了哪里的骨头,只要一动便疼得钻心,只得不住喘着粗气。
人群中无人说话,聂言却只觉难以置信,他在首辅位置上呆了七年,在朝中树敌无数,为此,他才培养了那些暗卫防身,这次被皇上派出京城,聂言自是知道这一路凶险,于是早已在沿途安插岗哨暗卫接应,按理说,他宿下的地方,便是只鸟也不可能飞进来。
眼前这些人,究竟是如何神鬼不觉地潜进来的?
他还未想通,忽然间,有人在暗中笑出了声:“事到如今,聂大人都要活不成了,竟还如此盛气凌人,看来是觉得自己回京之后还有翻盘的胜算。”
一个同样身着一身黑衣的蒙面人走到不远处,居高临下地打量他:“不过,我劝聂大人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那些不成器的手下已经叫我们杀光了,从这里到京城,已经没有人可以帮你。”
说罢,一旁便有人拿来几只巨大的黑色包裹,打开后,倒出的竟全是聂言暗卫的腰牌,瞬间散了一地。
“什么……”
见状,聂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他手下人虽然比不上大内出身的侍卫,但也绝非是等闲之辈,而这一路上少说也有百来人,怎会……
“聂大人现在相信了吗?”
那人踩着一地腰牌,每走一步,便发出咔啦咔啦的脆响,如同踩碎了一地骨头,只叫聂言的脸色更白了三分。
然而,他毕竟是在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子上坐了整整七年的人,便是到了如今这个境地,聂言也不肯轻易露出颓势,咬着牙直起身,冷冷道:“你们到底是奉了谁的命来杀我?”
以他身份,寻常人就算要下手也得掂量掂量,更何况是下死手。
聂言冷笑一声:“皇上尚未下旨削我的官,现在我仍是内阁首辅,杀了我,不论是你还是你的主子都是难逃一死。”
“死?”
听了他的话,那人却仿佛听见天大笑话一般大笑出声:“聂大人,死到临头,你竟然只想说这个?为何不接着问,我们到底是如何杀了你这么多手下的?”
聂言不说话,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囚车,那被他找来顶替曹野的聋哑人也早死在乱刀之下,只是因为身上裹着毯子,至今还没有露出脸来。
不久前,曹野让他派去盯梢的探子跑腿,给他送了信,那时聂言还在等待北境的消息,心烦之余就懒得搭理他。
现今已经过了一天有余,他还未回信,也不知道以曹野那有恃无恐的散漫性子,会不会将另外一个探子也送回来催他。
真是没想到,最后他竟要指望那个姓曹的来救自己。
聂言心中只觉可笑,来人似乎也发现他走神,懒洋洋道:“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其实我也舍不得这么快就杀你,还是让聂大人你死个明白吧。”
他笑了笑,竟是从怀中掏出另一只令牌,样式比起那些暗卫身上所配的要讲究不少,放在手上亦是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你……”
一瞬之间,聂言睁大了眼,下意识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通,很快却掏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令牌。
很明显,来人手中是个仿件,但却做得十足精巧,即便放在一起对比,也根本看不出不同。
“见此令者,如见你本人。”
来人一字一句道:“只要拿着聂大人你的手牌,你那些手下自然会自投罗网,聂大人,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聂言哪里能想到疏漏竟是在此处,不由更加难以置信:“这块令牌我每日随身佩戴,你们……”
话还没说完,他就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知道他有手牌可以调动暗卫的人本就不多,更不要说,以他身份平时暗卫总不离身,又怎会轻易叫人窃走随身带着的令牌做了假?
也就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他的身侧才不会有人。
一瞬间,聂言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大半,喃喃道:“你的主子呢,他究竟是谁?”
“现在这还重要吗,聂大人?”
来人说着又笑了起来:“你已经快要死了,聂大人,你很快就会被起义军所杀,然后不出几日,你的死讯就会传遍天下,皇帝震怒,百姓欢喜,而后不久便会有一把火,将这天下全烧了。”
“你……”
聂言听出对方的言下之意,震惊道:“起义军?你说什么起义……”
“自然是因为皇上想要不顾一切清查观音血,用的手段太过,所造出的起义军啊……正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皇上现在也只是剥了那些人的皮,但如果他知道,有人一气之下将当今首辅杀了呢?到了那时候,皇上又会想要怎样清剿那些神火将军的‘信徒’?”
这下,来人将他的目的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聂言听到最后终是膝下一软,瘫坐在地。
难怪他们要杀他……
这些日子,因为皇帝清查观音血,本就已经惹得民间怨声载道,百姓隐而不发只是因为怕死。
然而,一旦他这个首辅被不知从何而来的“起义军”所害,就如在油锅里点上一把火,皇上动用雷霆手段的同时,只怕那些忍无可忍的百姓也会揭竿而起,变成真正的“神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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