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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挺喜欢你的。”
“不是这个,我知道我挺招人喜欢的,”他大言不惭地说,“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带我回家。”
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郑墨阳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说:“自从我父亲去世之后,她太寂寞了,有个人能跟她聊聊天挺好的。”
冯诺一揉了揉鼻子:“这样吗。”
“下午我让人来接你。”
“好的,”冯诺一说,“对了,你的司机可以借我半天吗?”
“干什么?”
“买年货,”冯诺一比划了一下,“要买好多,我一个人搬不过来。”
“你都回不了家了,买那么多送给谁?”
为何这么像初中晚回家时父母的盘问。“我有个同学也在安亭,他挺照顾我的,”冯诺一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头朝下埋在枕头里,“好不容易有机会炫个富,怎么能放过。”
这炫富的计划不仅仅只有一环。大年三十下午,郑墨阳的司机还没到,冯诺一就蹲在电脑前看老同学林霄的直播。对于年三十还上工这件事,他这条咸鱼表示相当不理解。
在林霄打出一个五连杀之后,在满屏的彩虹屁弹幕中,冯诺一微笑着点开了直播间最贵的礼物,连刷了二十个。特效炸的得人目不暇接,林霄当时就傻了。
冯诺一带着得意的微笑,敲了一个“新年快乐”,功成身退地下线了。慷他人之慨的感觉,爽!
这种快乐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年夜饭。像平常人家一样,楚苑也是从中午就开始准备食材了,和好的面团包上保鲜膜闷在瓷盆里,腌渍好的鸡翅发出诱人的咸香,瓦罐里咕嘟咕嘟炖着汤,屋里洋溢着发胖的气息。
冯诺一顺时针搅着肉馅,时不时瞟一眼穿着围裙擀皮子的郑墨阳。这围裙都脱线了,看来是个传家宝,衬的金主爸爸今天看起来格外贤惠。
远远地,隐约能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冯诺一伸长脖子朝阳台那边看过去,幸亏这里房子楼层都不高,一眼就能望到天际线尽头的山丘,以及山坡上绽放的烟火。
羊肉火锅发出诱人的香味,暂时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冯诺一数着餐桌上的盘子数量,拍了拍手:“应该齐啦。”然后眼巴巴地看着郑墨阳,表情大声诉说着“可以吃了吗”。
郑墨阳擦掉手上残余的面粉,朝四周看了看,叹了口气。
“怎么了?”冯诺一扭头观察了一下,才发现屋里少了一个人,“阿姨呢?”
“我去找她,”郑墨阳抄起了钥匙,“你在这呆着。”
“我也去,”冯诺一马上跟了过去,“我怕我一个人忍不住,等你们回来肉都没了。”
郑墨阳也没有多说什么,双手抄在羽绒服口袋里,任由他跟在旁边。两人走出小区,踏上镇子上唯一一条涂了白线的沥青马路,在寂静的街道上走着。
因为是大年夜,商铺早就关门了,配上阴森森的晚风,颇有点末日小镇的氛围。冯诺一往郑墨阳身边凑了凑,突然记起来这是去学校的路。
果然,沿着主干道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熟悉的校门映入眼帘。年三十的夜晚,没有月光,没有灯影,微弱的建筑物轮廓像是雌伏在黑夜中的野兽。
“大晚上的,不嫌冷吗?”郑墨阳对着校门口的一个人影说。
那人缓缓转过身,似乎对他们的出现感到惊奇:“诶,你们怎么来了?”
郑墨阳随手就把责任推到了他头上:“这家伙饿了,要开饭。”
“不好意思,”楚苑马上走了过来,“想给年夜饭腾肚子,所以出门走了走,谁知道逛着逛着就跑远了。”
冯诺一委屈地背着黑锅,跟在母子二人后面回到家中,羊肉火锅已经不冒热气了。
“春晚是不是快开始了?”冯诺一看着电视机。
“你还看春晚?”
“春晚就是个名头,”他满脸期待地看着郑墨阳,“主要是想有人陪我看。”
大老板一向对这种粘人精模式很受用,相当爽快地换了台,正好赶上几个熟面孔致开场词。三个人围着一桌菜,在雾气缭绕的客厅里举杯共饮,恍惚间有种家人团聚的氛围。
做了几十年高中老师,楚苑养成了早睡的习惯,所以还没到11点,她就撇下沙发上盖着毛毯的两个人,祝了声“新年快乐”,回去睡觉了。
冯诺一听着小品里无聊的网络流行语,往郑墨阳的怀里缩了缩,小声问:“阿姨是天天都去那吗?”
从郑墨阳在校门口遇到母亲的表情来看,这件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别说现在是寒假,就算是学期中间,她一个已经退休的老教师,也没理由天天在校门口站着。
郑墨阳淡淡地点了点头:“基本上每天都去。”
“为什么?”
郑墨阳还看着闪烁的屏幕,但很明显心思已经不在煽情的小品上了。冯诺一等了一会儿,正当他觉得大老板不会回答的时候,郑墨阳开口说:“这一片其实挺偏的,晚上要是没有月亮,走夜路挺渗人的。”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冯诺一还是配合地点点头:“嗯。”
“高中晚自习下课,差不多就十点了,要是赶上查宿舍,就要十点半才能回来,”郑墨阳说,“我父亲担心她一个人回来不安全,所以每天都会去接她,一接就是整整三十年。”
冯诺一花了点时间把前因后果串联在一起,“啊”了一声,有些感慨。
郑墨阳也没管他是否理解了,再开口时又换了个话题:“买这个房子的时候,家里借了很多钱。有两年吧,我母亲连超市都不敢去,菜都是我父亲从批发市场那里买回来的,堆在厨房里,搞得家里跟饭店仓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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