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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等一段时间就好了。那目眩神迷的花,会凋谢的。
总是要回家的。她一个人住在海边总是放不下心来。而且,听说她参加了学校里组织的实习救援队,马上就要出去很长一段时间。它心里某个角落隐隐松了口气,这意味着它至少能在她离开的时间里,收拾好自己“妈妈”的残破形象,维持住那份表面的正常。
可等到秋天,一切就会好起来。
那个时候,炎热的夏天过去,气温降低,求偶的季节也过去了。
……
秋天第一天到来的时候,它确信自己找回了某种平静。它开始试着做枫糖浆给她带去学校里去。她总是抱怨救援队的食寡淡无味。它还回了一趟沼泽里的老家,带回来了一些毛线,给她做新的一年的毛衣。今年小狗喜欢红色。红色的毛衣她穿着像是红苹果一样好看。
当海浪卷过来了两片落叶的时候,思念开始草长莺飞。它在电话里提醒她记得买秋装,却总是不放心。下了一场雨之后,气温骤降。它决定去探望一下小狗。
嗯,只看一眼,把东西放下就走。
不要逗留。
逗留是滋养贪婪的野兽。
她参加实习的地方太远了。它找了很久才找到。打算送完衣服到她的营地里就离开。但等到把衣服放在了她的帐篷里,它想起来已经有几个月都没有见到她了。
说好的只看一眼,可它蹲在了她的营帐外很长时间,一直到了天黑了。她回来了。
她远远看见了它。立马朝着它飞奔而来。
它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它认为自己不会爱这个死孩子的。爱她毛毛躁躁的品格,弄脏的鞋子,一天天乱跑的牛劲么?她是它的麻烦精,摆脱不掉小拖油瓶。它觉得自己永远只会有对她的妈妈的爱,只是包容和责任感。
但现在,她飞奔了过来,挟着风扑进怀里。
那一瞬间,一种混合着眩晕的、纯粹的幸福感紧紧攫住了它。
“姜泽姜泽,我好想你!”
它没有松开手。感觉仿佛有漫天的烟花在它的头顶绽放。
但仔细听,只是秋天夜晚安静的虫鸣,哪里有烟花呢。
它小心翼翼地摘下来她头上的一片落叶。把她拉去,好好地看了又看。
它感觉到很挫败。毕竟一开始只打算看一眼的。但最后不舍得,听她絮叨了很久都没能离开。直到她抱着它的胳膊睡着了。
它想自己该走了。可她睡得那么沉。
它坐在她的身边,任由她靠了一夜。她睡姿很不好,脚上还没有穿袜子。它小心翼翼地用毛毯把她包住,让她躺得更舒服一些。它的怀抱足够宽大,她睡得应该不会难受。
它看见了帐篷外的满天繁星。
秋高气爽的天气,星星总是格外地明亮。
也许、也许冬天到了就好了。下雪天会冻死大部分的植物,包括心里的花。
……
姜小牙参加救援队的实习结束回家,恰好是冬至那一天。
她裹着厚厚的围巾,鼻尖冻得通红,一进门就扑向它大喊“冷死了!姜泽快抱抱我!”
她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但这个紧贴的拥抱却像引燃了某种信号——隔着厚重衣物,是熟悉的温暖躯体和甜蜜气息。它没有感觉到冷,反而觉得她的体温像炭火般从怀抱里传递过来。
它无法立刻推开她,只能僵硬地环住她。它感受到自己心脏失控的狂跳声淹没在冬天的寂静里。她抱怨一句“姜泽你身上好冰”,却把它抱得更紧。像是小狗一样在它的面颊边磨蹭。
下雪啦。海边的冬天,城市覆盖上了皑皑雪白,但是海浪不会结冰,蓝色的海浪一层层地席卷过来,天空是剔透晶莹的。这是他们在海边度过的第一个冬天。
她一大早起床就顶着寒风跑出去。不过比小时候稳重多了,穿了厚厚的外套戴了手套。但还是跑去了附近的瞭望塔上兴奋地要去看冬天的大海。
她的鼻尖冻得红红的,面颊也是红红的。
它让她从风口上下来。
她不肯,还爬到了更高的,风更大的地方。她大喊:“我不会冷的!”
它生气了,上去逮死孩子。它用大大的、厚厚的围巾把她包得只剩下一双眼睛。但是她还是不肯下去,它只好把她圈在了怀里,用宽厚的身体挡住了海边冬季呼啸来的寒风。像是座山一样把全部的寒风都挡下来。
小狗振振有词:
“你看,我说的对吧,我不会冷的。”
“因为我有大牙!”
于是,它无话可说了。
她告诉它,很久以前,大概是上初中的时候,她跳房子时候唱的歌:
小牙小牙,下雨不愁。
别人有伞,我有大牙。
它愣住了。
无可抗拒地感觉到了被一种幸福击中的感觉。像是纷纷落下的大雪。
那是爱么?是爱。
它抗拒着生活的巨变。以为墨守陈规就会维持原样。它是一只老土又固执的,待在沼泽里可以几个月不动弹的沼泽怪物。但是巨变已经生了,不管它无视不无视,是否装聋作哑,就在那里。而小狗早在很久之前就现了。
只是,小狗是热情而直白的,她看见了暴风雪,她走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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