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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茶庄不寻常,但萧昀澈打着什么主意她什么都不知道,江见月也不敢贸然答应这桩大事,只好虚与委蛇地说了几句附和过去,只说家中大事是丈夫做主,自己会多劝劝。
回去的马车上,见萧昀澈神情倦怠,江见月好奇地发问,“世子这是怎么了,来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刚一会儿就不快了?可是这楚庄主说什么不中听的了?”
按理说,这楚庄主长得也算是文质彬彬,看上去是个温和懂礼之人,有希望能将茶庄出手给他们,自然不会对萧昀澈有所不敬。
可看着他的神情,实是令人费解。
萧昀澈掀开帘子,目光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农田土地,半晌才开口,声音中带着几不可闻的沉痛“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中听”
“楚庄主也跟你说袁亭安的事情了?”
“这么看来,楚夫人也是说了一样的话了。”
江见月点头,“她希望,我们能买走他们的茶庄,但我没有立刻答应她。”
萧昀澈收回目光,这才说出此行的目的,“一来是为给袁亭安看,二来就是来会一会这楚庄主,看看邬城是否真的到了沉疴难愈的地步。”
他的人之前早打听到,茶庄的庄主楚明杰是个君子,近年来跟新任的知州不睦,屡屡受制于人。这次来,就是为了看一看,这邬城的知州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一番深谈之下,萧昀澈觉得自己的背脊都在发凉。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袁亭安虽然听从祁安国的安排来了这小地方,但却是来当土皇帝的。
私自征粮征税,克扣赈灾银,笼络附近几个城的父母官贪赃枉法,联合起来控制商贾,逼得物价上涨,百姓民不聊生。
“怪不得进城时街上的人们看上去都不太富裕,没想到竟到了这个地步。”
刚才殷芊华跟她说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袁亭安在后面还做了许多恶事,是他们来之前没查到的。
半晌,江见月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那今年灾荒,邬城还照常征粮吗?”
“对。”
这下,江见月连声音都没了,原本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看向萧昀澈,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邬城灾荒之年,照常征粮,朝廷发下来的银子粮食又克扣了不少,他让百姓怎么活?”
萧昀澈整张脸上满是肃杀之意,这位走南闯北见惯了不公之事的世子殿下也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这样残忍的事情,良久,他的嗓音都有些艰涩,“有些家底的数着旧粮过日子,没家底的逃亡,要饭,偷窃,甚至饿死。”
灾荒之年易子而食都是常事。
他们都在京城长大,以往听到灾荒时,都只不过是家中长辈谈事时的几句话,如今就在此地,切实看到听到时,才明白了自己以往有多高高在上,不近民情。
江见月总觉得应该宽慰他一二,可那些话在嘴边又无法开口。
马车里十分安静,直到车夫从外面喊下车的声音传来时他们才算是如梦初醒,萧昀澈先下了车,伸手扶江见月下车。
一路上谁都没有再讲过话,走到闺房门口时,江见月转身跟萧昀澈告别。
突然,他伸出手将飘在她头顶的一片叶子摘下来,语气轻柔,却比以往每次说话都要斩钉截铁,“不会太久的,再过不久,所有挂着祁家旗子的贪官污吏都会被铲除。”
“邬城的天一定会重新亮起来。”
萧昀澈说完话就转身离开了,江见月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次见面。
好像还是十二三岁的时候,她在一场马球会上险些被伤,萧昀澈一把拉过她,救了她,当她道谢时,他也是留给她一个这样的背影,既果决又潇洒。
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十岁出头的孩子,几年过去了,他的背影已经比那个时候高了许多,她的肩膀也比那个时候更宽。
而如今,他不再是孩子了,更不是京城人眼中的纨绔公子哥,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能为天下为百姓做好事的男人。
这一晚,江见月有些睡不着,躺在床上看着屋顶,脑子里都是初入邬城时看到的那些百姓,和今日的所闻。
同样睡不着的人还有萧昀澈。
他没想到,重来一世,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了变化。
上一世,虽然邬城也是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怨声载道,但他们对百姓的欺压远不至此。
饶是上一世他已经查过一次,这一次听到楚明杰说的话他也是倒抽一口气。
怪不得陛下这次下定了决心要一查到底,这大盛朝的百姓要想过好日子,不下这个决心是不行的。
几天就这样过去,江见月还带着霜华在城中商铺里随意逛着,突然看到了门口的人。
她猛地一拉霜华,藏进了铺子的拐角,示意她看着门口来的人。
门口处此刻正站着一个男子,身形修长,眉眼之间英气逼人,纵是此刻穿着简朴,也不难看出必定身份贵重。
“老板,帮我准备一套女子的衣衫,要铺子里最好的。”
老板一听此话,忙不迭地凑上去问他要什么尺码,这可让男子犯了难,伸手抓了抓头发,尴尬一笑。
“这,老板,我是买来送人的。但已经是许久未见了,我也不知道姑娘家的衣衫该怎么买”
说着,他顿了顿,忽然想出一个办法,“要不,你就看着准备吧。好看就行。”
听着这男子说出的话,霜华憋笑憋得嘴巴都鼓起来了,却被江见月勒令不许出声,只能强忍着。
老板也犯了难,这哪有做衣服不问尺寸的,想了片刻,老板问道:“那公子是为谁做可否明示,小店也好根据姑娘的年龄估算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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