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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就留下吧。”陈恩仪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程书懿回头,见她指了指楼梯上方,“裕京的房间在二楼,左手边第一个。”
程书懿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本想问客房还有没有空位,但转念一想,他们如今已经结婚了,这种请求未免显得生分又不合时宜。
他走向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蒋裕京——
那人正端着一杯烈酒,盯着墙上的画出神。杯底的冰块已经融化,水珠顺着杯壁滑下,在裤子上留下一圈湿痕。
程书懿走近,手刚搭上他的肩膀,便触到衬衫下紧绷的肌肉。
“很晚了,回房间睡觉吧。”
蒋裕京点点头,喉间滚出一声含混的鼻音,“嗯。”他起身的动作迟缓,放下酒杯时手腕抖了一下,杯底磕在桌上发出细微的“咚”声。他站直后,下意识伸手圈住程书懿的腰,掌心沉甸甸地压下来,带着酒后的热度。程书懿的身体一僵,腰侧被那股力道箍得有些发烫。
客厅东角几个年轻小辈互相撞了下手肘,低声起哄:“蒋总,春宵一刻值千金。”
程书懿耳廓一热,脸瞬间涨红,正想低头想躲开那些目光,却被蒋裕京扣住后腰,五根手指牢牢嵌进衬衫布料,像钢铸的围栏横在身后。
那只手臂带着酒意的力道推着他往楼梯走去。
客厅的喧嚣渐渐远去,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仿佛也被那醉意传染了。
门轴转动,开启了蒋裕京成年前的时空。
房间里的所有陈设都维持在过去:窄小的单人床上铺着深灰色床单,边角熨烫出折痕。墙角悬挂着一顶银灰色的击剑面罩,金属网格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与床单的色调呼应,构成一种冷硬的几何美学。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蜡味,除尘器定期造访的痕迹渗透在每一平方里——木地板缝隙纤尘不染,书柜的玻璃门透亮得几乎隐形,连窗台上都看不到一丝灰尘。
程书懿被整面墙的书柜吸引——
层层叠叠的水晶奖杯和烫金证书闪着光辉。
运动竞技、学术项目、奖学金……冯嘉姚曾在船上闲聊时的赞叹,此刻有了具象的注脚。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滑过玻璃柜,最终停在一尊半臂高的马术奖杯前。
镀金表面已开始有些微小的氧化痕迹。底座上镌刻着“国际联盟青少年锦标赛”的字样。
旁边相框里的青年身着白色骑士服,勒紧缰绳,下巴微扬,比现在多了三分少年人的锐气。即使是静止的照片,那种与生俱来的掌控感依然扑面而来。
程书懿愣愣地盯着照片看,恍若隔世——
那时的自己在做什么?
是困于中学的寄宿生活,还是已经被送进疗养院治疗所谓的“精神障碍”?
无论他在哪里挣扎,眼前这人似乎早已骑着纯血马跨越障碍,在领奖台上举起冠军奖杯。
突然,背后传来一股炙热的气息。
相框里穿着骑士服的少年突然与身后滚烫的实体重叠——蒋裕京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脊背,喉结抵在他右肩胛骨上,热度透过衣料渗进来。
“看得这么入迷?”那声音犹如薄冰下潜伏的暗流,轻轻渗进耳膜里。
程书懿条件反射要转身,却被抵在书柜前动弹不得。
这个姿势、这种距离,让他回忆起一些不愿触碰的记忆。
“你为什么对他笑?”蒋裕京的体温灼烧着他的背,那声音更近了,低沉的气息几乎与他的呼吸交织。
“什么?”
程书懿迅速地思索着他的话,试图捕捉到其中的含义。
“今天、早上、公证处。”每个字都带着尖锐的刺。程书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终于从记忆碎片里打捞出模糊的一幕:厅取号时,那个短暂搭讪的陌生人。
“我有笑吗……”
“有。”
蒋裕京没说虚言。早上,他从停车场走进大厅,视线在一片人群中迅速锁定了程书懿。那一刻,他看到程书懿正对着一个陌生男人笑得灿烂,嘴角的弧度晃得他眼眶发烫。而那个男人却几乎贴上了程书懿的身体,动作亲昵且逾越了常规的距离。
“我都没什么印象了……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我看见你对他笑了。”
“所以呢……我不能笑了吗?”
“开放式性关系。”蒋裕京突然伸手托住他的下颌,往上一抬,那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蒋裕京,你真的醉了……”程书懿试图挣脱,尾音却被贴近的唇截断。
蒋裕京的鼻梁沿着他颈动脉游走,像在丈量皮下血液奔涌的轨迹,每一次轻触都让他忍不住战栗。
“如果我没出现,”混着醉意的声音气流钻进衣领,“你会接受他的提议吗?”
程书懿有种错觉——如果他此时说出“会”字,那蒋裕京下一秒就会毫不犹豫地咬下来。
“不会。”这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沙哑而急促,完全是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
箍在腰间的臂膀骤然收紧,他的后背完全嵌入对方胸膛。“程书懿,这么乖?”低笑引起的震颤从相贴的肌肤传来,沿着脊椎攀升至后颈。
玻璃柜面蒙上一层薄雾,程书懿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呼吸变重了。
桎梏突然松开,他踉跄着撞上书柜。玻璃柜门发出吱呀响,马术奖杯移位,镀金杯口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蒋裕京扯开领带的动作像在撕去假面,眼里虽然泛着血丝,但清明得令人胆颤,仿佛刚才的醉态不过是壁灯投下的幻觉。
“我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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