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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击一巴掌,解雇。”
韩愈不再说话,没有过多询问,譬如:“她哭了没有?”
不问,只因他知道,顾笙是不会哭的,她的眼泪都是为别人而流,从不为自己。
夫妻多年,她从未流过泪,很少微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半夜醒来,他从床上坐起,会看到她在卧室里走来走去,焦虑的呢喃着,似乎走在了悬崖边,恐慌无助;有时跟在她身后,看她在冰箱里找吃的,不知饥饱,呆滞的把零食塞到嘴里。
他伸手去抢,她轻轻的笑,声音很淡,恍若云烟:“我饿。”
于是,手松了,坐在一旁看着她吃。
放纵她的“喜好”,吃了太多零食的她,开始在洗手间里大吐特吐,水流卷走了那些未曾消化的食物,她静静的看着,嘴角微扬,带着嘲弄。
“这世上的肮脏是不是都能被水冲洗干净?”
说的那么人世沧桑,害得他以为那一刻她是清醒的,也许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哪些是幻觉,哪些是现实?
谁爱她,谁不爱她,对她来说,早已不再重要,她把自己封闭在密实的城堡里,拒绝伤害。
雪亮的刀叉摆放在素色餐巾上,餐巾一角绣着肆意绽放的白兰花,温雅宜人。
放下杂志,韩愈拿起温毛巾擦了擦手,这才开始进餐。
欧阳浨用餐时,抬眸看了韩愈一眼,“像今天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您为什么不让人直接带走太太?”
韩愈似是没听到她的话,切牛排的的动作依然沉稳优雅,好看的只是外形,焦虑的却是饱含煎熬的内心。
在阿笙之前,他有过几个女人,倒不是说情场高手,而是他清楚的明白一个事实:对女人要讲究进退适宜,有时候换一种方法可能会事半功倍。
对顾笙,只能采取逼压,能够让她妥协的只有现实,带走她不算什么,他要的是她在清醒的时候心甘情愿的回到他身边。
问过自己,如果她不回来呢?
她若不回来,他会亲自带她回来,到头来,她还是他的。
有五年时间里,她坐在阳光下入睡,他站在身后看她,恨不得冲进她的身体里,把住在她心里的人脖子给扭断。
爱,已让他变得近乎残暴。
多年前,他败给陆子初,是输给了命运投掷下来的恶作剧。阿笙选择陆子初,曾经让他愤怨难眠,但现在却成为了命运转折契机。
爱有多重,回忆就有多重,一旦痛苦进驻,就算是再轻盈的灵魂也无法展翅飞翔。
她若高空坠落,无需害怕,天地间不是还有一个他吗?接着,便再也不允许别人染指半分。
午后1点左右,韩淑慧抵达望江苑。
门铃响起,陆子初正在准备午饭,开门看到母亲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猜到了她为什么而来。
站在客厅里,隐隐可以闻到淡淡的饭菜香,那些香气宛如催化剂,足以让韩淑慧心中的怒火燃烧成灰。
“她人呢?”韩淑慧连鞋都没换,冰冷的目光在视线所及之处搜寻着,希望能够快一点找到那个人,但又抗拒看到那个人。
陆子初看着她,轻描淡写道:“楼上睡觉。”
话音还没消散,见韩淑慧迈步朝楼上冲去,陆子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放手。”韩淑慧怒了,挣扎不休。
“放手之后,你准备干什么呢?打她?骂她?赶她走?”陆子初语调极缓,少了锐气,以至于言语表情都平静过了头:“在你找回冷静之前,我不可能让你见她。”
韩淑慧心中怒火越烧越旺,若是见到顾笙,她确实会打她、骂她、赶她走,但陆子初太聪明了,他那么直言不讳,接连反问,字字切中要害,杀得韩淑慧毫无反驳之力。
她不是一个苛刻的母亲,对儿子没有那么强烈的控制欲,她也很清楚,儿子的想法和做法,她没办法干涉,但如今她被焦躁和愤怨包裹着,噎得说不出话来。
一杯水递到她面前,韩淑慧没接,陆子初便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
“陆子初,你无药可救了。”这话出口,近乎咬牙切齿。
陆子初眼神漠然,他越是面无表情,白皙清隽的脸上就越是透着寒气。
韩淑慧眼神如刀,意识的太晚,直到此刻才发现儿子的治愈能力无人能及,他的容忍力怎能这般强大?
“一个人被人重伤后,对自己说一声‘不痛’,就真的能做到不痛不痒吗?”韩淑慧爱恨交加的看着儿子,语调平平:“陆子初,你偶尔回忆六年前发生的事,真的不会痛吗?”
奈何,陆子初根本就无动于衷,清冽的目光慢吞吞的落在韩淑慧的脸上,微抿的薄唇,多了几分硬气。
“过往掩盖在尘埃里,埋得时间久了,早已难辨喜悲。”陆子初说着,神情片刻凝滞,再开口,近乎叹息:“六年了,她和我说过的每句话,共同经历的每件事,我都不曾忘记。你不会知道这六年我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吃饭的时候,有时候会下意识把菜夹起伸到对面,因为那菜是她喜欢吃的,但筷子僵了,对面没人;于是那菜吃进嘴里,真苦。你有没有试过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周围那么多的人,但好像只有你一个,心里空荡荡的。不敢再笑,连自己都觉得微笑的自己很狰狞。偶尔徘徊街头,会出现幻觉,以为她正默默的跟在你身后,撑到路口回头,才发现现实究竟有多残酷。再也不会有人通过电话就能带给我欢笑和温暖;再也没人暖暖的叫我一声‘子初’。曾经以为一时分别,只是短暂的代名词,哪知一别经年,六年时光,谁能经受得起?我以为此生不会再见,终有一天会在时光里忘记彼此,但我没办法忘记顾笙,再深的怨,再浓的恨也不能让我忘记她,我能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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