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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赢轻轻一笑,夸了句茶水好香。
等贺成栋进家门,客厅的气氛才不那么紧促,他早年参过军,因伤退伍后重返校园,读文物修复,后来进了体制内,现在调任在当地的文化遗产研究院任职。
宣赢对他的第一印象不错,身材既不过分削瘦也没有中年发福的迹象,跟杨如晤一样脸上带着副眼镜,看上去倒是还比杨如晤更加宽和文雅。
“宣赢吧?”贺成栋伸出手,“院里临时要开会,耽搁了一会儿,见谅啊,你可以叫我贺叔叔,欢迎回家。”
这比赵林雁有分寸很多,宣赢伸出手,乖乖一笑:“贺叔叔好。”
寒暄过后,众人到餐厅就坐,家里平时就一位阿姨负责打扫,等主人家落座,便悄声离开了餐厅。
饭桌上的菜肴看上去十分不错,四个人十几道菜,宣赢略略扫了一眼,就把目光放在了赵林雁脸上。
该怎么说呢,毕竟隔了十几年没见,赵林雁当然会忘记他对什么过敏,桌上其中三道菜也做的没错。
“宣赢,来,我记得你很喜欢吃海鲜,”赵林雁夹了一筷清蒸澳龙,起身放到他碗里,“妈妈做的,尝尝怎么样?”
“你妈妈手艺可好了,尤其是这个汤,我跟此勤都特别爱喝,”一条上方桌,贺成栋坐在上首,闻言示意那道汤,“如晤,你离得近,帮宣赢盛一碗。”
一道软糯香甜的荔枝排骨汤盛放在一只奶白色的汤碗里,宣赢盯着碗边反射出的一抹亮光,在杨如晤起身盛汤时抬手按下了他的手腕。
“我不喝。”宣赢放下手,“不用盛。”
杨如晤顿了一下,依言收回手。
赵林雁看看几人,对宣赢喃喃地说了一声:“很好喝的,你尝尝看嘛。”
饭桌上静了一下,宣赢发出一声笑,看向赵林雁身旁的空位,不答反问:“此勤?我弟弟不是叫宣勤吗?”
那个比他只小一岁的弟弟,从小到大被人欺负了只会回家找赵林雁哭的宣勤一直还未出现。
当宣赢问出这三个字时,餐桌上的气氛明显凝固住,赵林雁看看贺成栋,干干地笑了一声:“阿阿勤工作忙,在外地出差,过阵子才能回来。”
“哦。”宣赢不明所以地笑笑,“好可惜啊。”
一顿饭在滑稽的氛围里进入尾声,饭间贺成栋主动聊过几句,话中谈及杨如晤。
当年贺成栋与杨平之曾是战友,因为工作涉密,夫妇二人无瑕陪伴杨如晤成长,家中老人均已不在,贺成栋退伍后就承担了照顾杨如晤的责任,从毕业再到工作,杨如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跟贺家人生活在一起。
“他比你大几岁。”贺成栋说,“阿勤从小叫他哥,你也可以叫他哥。”
赵林雁带宣勤走的时候宣勤已经十三岁,宣赢没绷住笑,心里怎么想就怎么问了出来:“从小?宣勤走的时候都十三岁了,他怎么从小?你们很早就认识了吗?”
饭桌上的气氛又是一僵。
“不是不是。”赵林雁急忙解释,“十多岁,也不算特别大,没有别的意思。”
宣赢温和地哦一声,转头看向杨如晤:“我还要叫你哥?”
全程沉默的杨如晤淡然开口:“现在叫不出口可以慢慢习惯。”
这冷硬的风格果然坐实了薄情寡义,宣赢偏头看向他:“我一声哥,可贵了,你听的起吗?”
“你叫得出,我就听的起。”杨如晤起身,“叔母,您没有跟门卫提前说宣赢会来吗?”
话锋转变的太快,宣赢愣了愣,反应过来,杨如晤这是替他说话?
“我在煲汤,忘记提前说了。”赵林雁那张极其姝丽的脸上露出令人不忍的惭色。
杨如晤神色不明地嗯了一声,又问宣赢,“你有车吗?有的话车牌号发给我,我让人做登记,以后方便出入。”
宣赢放下把玩的勺子:“没有诶,很穷,买不起。”
杨如晤很平淡地点个头,随意在他手边瞟了一眼,上楼前对赵林雁说:“叔母,宣赢对荔枝过敏,下次不要做了。”
‘哗啦’一声,赵林雁碰翻了手边的碗,杨如晤未做停留,向着客厅方向利落交代:“冯姨,收拾餐厅。”
离开的背影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压迫与威严之感,很明显对面那对夫妇对于杨如晤的说话风格早已习惯,通过细微表情来看,甚至有些顺从。
宣赢收回目光,疑惑杨如晤莫名其妙的正义感从何而来,论熟悉程度,他们才相处不到两个小时,论亲疏程度贺成栋与赵林雁可算得上他半个爹妈,他就这么撂句话转身就走了。
“别多想。”贺成栋包容了宣赢自进家门后的所有尖锐,见怪不怪地玩笑道,“他就这性子。”
宣赢看似调皮地笑了笑:“好怕哦。”
贺成栋被他逗乐,赵林雁则在二人的低沉的笑声里,真切地沉默住了。
十几年未见,宣赢比小时候跟她长的更像了,甚至比她带走的小儿子还要像,言谈举止行为处事,在她未曾关照的那些岁月里也随之生出。
在这顿饭之前,她必须承认,她是有愧疚但并不多,而且曾满是自豪地想过,即便宣赢没有父母陪在身边,也仍然平安无事地长大,并且看起来还很优秀。
可是此刻一道她精心炖煮的汤,那几颗软甜可口的荔枝将所有看似风平浪静的表象撕碎,她后知后觉地懊悔惭愧。
当宣赢看过来时,赵林雁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刚好流出来两行清泪,她微微低头:“宣赢我”
宣赢手指轻微一跳,只觉她哭的太过虚假,于是也似懂非懂地说:“没关系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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