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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有人喝醉了酒,仰在椅子上高呼理想万岁,那边年轻气盛闹哄哄,这边气氛迷离,静到心跳声如雷贯耳。
杨如晤皮肤很好,完全看不出岁月痕迹,光照在他脸上,显得华美异常,宣赢吸了吸气,那股特属于杨如晤的气息,正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他的理智。
连风都在配合,杨如晤的动作放慢了无数倍,他揉捏着宣赢的耳垂,随着体温,慢慢地逼近宣赢。
直到杨如晤的镜框压在鼻梁上,宣赢看着近在咫尺的唇,抬眼对他叫了第一声哥。
杨如晤顿住,而后保持着这样极进的距离,用眼神缓缓地在他脸上打转:“宣赢,你是不是忘了,我以前说过,如果你不叫哥以后都不能再叫。”他唇角弧度一点一点地加深,醇厚的嗓音在晚风里格外动听,“现在叫哥,恐怕晚了些。”
宣赢一下回想起来,那时他气焰正盛,对杨如晤直呼其名,根本没有品到那句话里的一丝异常。
杨如晤依然在身前,镜片之后的眼睛带着隐约笑意,细看又有几分凉意,宣赢扭头,屏息,狠狠掐了一把掌心,裤兜里的那袋药透过衣物布料,悄无声息地扎了他一下。
瞬间过往的心结跟难堪占据了上风。
他恶疾缠身,矫情别扭,口是心非,负能量遍布全身,亲近的人都默不作声地关照,但所有人也在这种关照里,无声地告诉他,宣赢,你是一个神经病,你永远都得烂在这儿。
还有眼前,杨如晤是谁,是贺家的子侄,他能这样毫无负担地摆出态度,那看似情深的背后,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你耍流氓。”宣赢单手插进裤兜,攥住那袋药,嘴上指责他。
杨如晤波澜不惊,懒散地用手托住下巴,眼神有些迷离地看过来:“没耍成就别骂了吧。”
宣赢忽然笑了,话锋一转:“你跟傅序南什么关系?”
杨如晤垂眸看他,竟说:“我的是你没回应,刚刚也没让我得逞,我跟傅序南的关系,轮得到你过问吗?”
这便是与杨如晤这种人谈话的弊端,他有锋芒却不时刻展露,非要等你露出马脚,一击即中。
相比之下,宣赢像是一把重剑,任你如何出招,他宁可断成一把废剑,也绝对不弯,而杨如晤则更像一把软剑,懂进攻懂避其锋芒,虽能弯能折,但也要顾及他本身自带的锋利,不敢叫人太过嚣张。
就像此刻,他既能光明正大地承认,也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我没得逞,你也没有所表示,关系未变,你没资格来问。
游轮依然在正常行驶,不久之后将会抵达码头,他们都不再讲话,感受着来之不易的平静。
醉酒的人被同行友人带走,周遭更加安静,宣赢闻闻海风,手里捻了捻那袋药。
“杨如晤,有些事情注定走向消亡,比如亲情比如爱情。”其实论起演技,宣赢不输任何人,此时他像极了思维逻辑正常的人,心平气和地继续说,“我是一个人,再深一点说,我一个药石无医的病人,总有一天我也会死。”
宣赢扭头,对视杨如晤的眼睛:“我不相信任何一个人,更何况是你。”
杨如晤点头:“继续。”
“所以你根本不需要为贺家做这么大的牺牲。”宣赢轻言嘲讽,“喜欢能有几分重?我是赵林雁的亲儿子,她还不是说扔就扔,而你——”
“不是为贺家。”杨如晤截下他的话,“这点你大可以放心,如果为贺家,我倒不至于往上搭我自己。”
这话说的怪冷血无情,杨如晤受贺家关照这么多年,宣赢对他此言半分不信。
“开玩笑也得适宜,老贺拿你当亲儿子,你这么没良心,听着怪让人伤心的。”宣赢说,“至少我不信。”
宣赢处处防备,明明内心犹如海浪翻涌,偏偏咬牙不松口,让愤懑与别扭充斥着自己。
杨如晤站到他跟前,眼神在宣赢唇上游离了几秒:“你先问,我才答,况且在我眼里承认喜欢不难。”说完,他略一停顿,无情戳破宣赢,“说这么多,你并不是对我不满,只是不敢,不是吗?”
杨如晤一席话,险些把宣赢的伪装击碎,他竟然索性把那个是字揭开,也一并捅破了窗户纸。
看清一件事或一个人的本质并不难,只是宣赢无法控制自己用恶意来揣度,若肯跳出当局者迷的状态,利用那一秒的清明来理清思维,对宣赢这样善于分割自己神经的人来说,便不再那么艰难。
宣赢短暂地从深重的阴霾里走出来,他一直都明白,无论哪点,杨如晤都令他望尘莫及,而他更想不通,自己哪点好?竟能的杨如晤青睐。
相比杨如晤的自信与理智,宣赢则是一种极端的自卑,而且不是所有人都有杨如晤这样的勇气,至少宣赢没有,也如杨如晤所说,不是不满,是不敢。
不敢是一回事,最重要,宣赢心生了几分不忍。
对杨如晤的不忍,对他一直以来的关照不忍。
人就是这么把自己逼疯的,道德感越高的人越吃亏,越心软的人越无路可走。
多可惜,夜色撩人,游轮美景,还有一个非常不错的男人明明白白地表达好感,真的太可惜了。
宣赢托起脸,看似轻轻松松,无动于衷地叹息了一声:“杨如晤,看你也不像能委身的人,算了吧。”
杨如晤像是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说:“你算你的,但是我得算我的,这就跟你没关系了。”
说完,他还安慰般地拍了拍宣赢的肩:“别有负担,不过有一个事我们得先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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