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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宣文林已然离世,正值媒婆频频上门劝说赵林雁改嫁之时,宣赢既不想让母亲走,又觉着不能耽误母亲一生,一腔心酸无法发泄,便会经常去宣文林溺亡的河边,一坐就一天。
另外一个,任玥不合群,没人跟她玩,在家里徐天博天天找麻烦,只要她没被折腾死,那对夫妻向来当没看见,每到放学,她直接去河边,静静地坐在宣赢旁边发呆。
男孩儿的身条开始抽高,身形格外削瘦,他衔着一根狗尾巴草,笑眯眯地问任玥:“你总跟着我做什么?”
任玥冷着小脸问:“你不上学吗?”
宣赢嗯一阵,摇头:“不上了。”
“那你要当文盲吗?”
宣赢在她头上敲一下:“我是男子汉,要挣钱养家。”
任玥看着他,冷漠道:“你手臂还没有我小腿粗,挣屁的钱。”
宣赢瞪她,凶巴巴赶人:“这河沟是我的,你滚。”
任玥坐在石块上晃着腿:“我知道,你爸在这里淹死了。”
“你——”
“我也没爸妈,咱们同病相怜,你别学徐天博来欺负我。”
宣赢哑火。
后来这块河沟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夏天日头长,任玥放学便会在这里写作业,每次总要麻烦宣赢帮她念课本。
夕阳如火,书声琅琅,他们在这里渡过很长一段时光。
赵林雁走之前任玥见过她几次,本着她是好好伙伴母亲的念头,任玥对她远远露个笑容,奈何赵林雁不认识她,加上任玥不似其他女孩温顺,就连笑也透着一股阴沉沉的味道。
赵林雁没跟她讲过几次话,再往后赵林雁就改嫁了,任玥唏嘘,怎么每个当妈的都这么狠心。
“你恨她吗?”任玥把书包仍在石头上。
河水清透,宣赢在石堆上翻了个身:“恨,也不恨。”
宣赢非常矛盾,他一边心疼母亲被奶奶磋磨,不忍她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一边脑子里持续地回放着母亲带着弟弟头也不回地离开画面,他确实心生怨恨,只是这份里有对母亲的理解,于是恨的不透彻,理解的也不洒脱。
任玥说:“我不懂。”
“小屁孩子懂什么,”宣赢忽地起身,对她顽劣一笑,“我忘了,你比我还惨。”
他们总是拿彼此的短处来攻击对方,好像习惯了就不那么痛了,任玥拿石头砸他,宣赢哎呦哎呦求饶,没过几声,他真的哭出来:“任玥,你怎么这么惨啊。”
任玥知道他是在哭自己,宣赢以后跟她一样,没爸没妈了。
“我不惨,”任玥躺到他身边,“有吃有喝死不了,慢慢活着呗。”
宣赢把眼泪擦干,半晌,去摸摸她的脑袋:“我不惨,你也不惨,我妈说了,等她稳定下来,会来接我走,到时候我求她带你一起离开。”
任玥唇角绷住,差点哭出来:“真的吗?”
宣赢跟她保证:“一定,我妈超好的。”
心中有了希望,日子就开始有了盼头,又过了一阵,宣赢在徐秀英与任玥的鞭策下重回校园,初中生,给人塞些钱就能回去了。
宣赢原本比任玥高一级,因中间要‘挣大钱’断过将近一年,重新回去之后便与任玥分到了一班,任玥越发嚣张,要他写不完作业不准回家,偏偏徐秀英爱极了任玥的性格,说她心志坚定,以后必有作为。
宣赢瞧着因长期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嗤道,哪天饿死你得了。
一语成谶,任玥后来差一点被饿死。
男孩儿女孩儿们从高中这个年龄段就开始成长了,尤其任玥,花骨朵一般,徐天博不学无术,每晚赖在任玥的小房间里,一双贼眼盯着她,要让她辅导作业。
任玥起初不想与他起冲突,一来想着等哪天赵林雁回来,她与宣赢说好了到时候一起走,二来想着哪怕赵林雁一时半刻安稳不下来,再熬两年,等她与宣赢从这里考出去,也不需要再寄人篱下了。
于是她便认真辅导,徐天博心不在焉地连声嗯嗯,应着应着就把手放在了任玥的腿上。
任玥放下笔,闭眼几秒,抬起,再停几下,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回身把徐天博脸挠的稀烂。
这地方有自己管教孩子的一套准则,任玥被表姨扔进杂房,说什么时候等徐天博脸好了,才会放她出来。
这件事发生在徐秀英离世不久,当时宣赢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谷里,高一课程上不紧凑,他请假一月,闷在家里,直到他将琐事打理好,重新返校后都没见着任玥来他跟前晃,再细细一想,在家中闷着的那一个月内,任玥只来了前半个月,后半月没一点消息。
宣赢直接冲到徐天博家,大喊任玥名字,表姨两口子外出不在家,徐天博色厉内荏道:“那贱货走了。”
宣赢把徐天博拖到当院,一顿拳打脚踢:“重新说。”
“她在杂房。”
杂房被人一脚踹开,任玥手里攥着一小块馒头,见到他哑声骂道:“再晚来两天,你姑奶奶就饿死了。”
徐秀英说的不错,任玥心志坚定,活命为先,她不吵不闹,靠几个馒头撑到了宣赢救她。
表姨两口子回来后不见任玥,去小房间一看里面的东西都空了,他们杀去宣家,恰好看到任玥正在整理衣物。
“好啊,你个小贱人,小小年纪,你都会勾引男人了?”表姨骂道,“跟我回家,我让你上到高中毕业。”
徐天博在父母后面捂着脸瞪她,任玥一歪头:“上到高中,给他当便宜老婆吗?”
表姨面色一滞,凶悍道:“怎么了?你吃我的喝我的,嫁给我儿子委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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