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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扳手反射出尖锐的光,周决明猛地睁开眼,惊恐过后,一脚将宣赢踹开,不顾形象地在泥潭里挣扎着向前爬。
宣赢掀开任玥,追过去扑在他身上,瞪着眼胡乱地往他身上砸。
周决明嘶吼出声,不断地挣扎,宣赢体会到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明明欺负人的是周决明,他只是反抗了而已,怎么眼下的情形他反而成了施暴者。
周决明渐渐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在任玥以及周决明几个马仔的喊声里,宣赢连续狠砸,在某一秒,耳朵里听到一声清晰的咔嚓声。
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响,周决明忽然又恢复了力气,他蜷曲着抖动着,吼叫了出来。
惊天动地,污水飞扬,有人在喊着报警,有人在喊着叫救护车,宣赢跪倒在地,扳手脱落。
任玥接住他的身体,双手托住着他的脸,颤声说:“傻子,跑啊。”
宣赢放佛被冻住,任玥激烈地晃动着他的肩膀,尖锐大喊:“跑啊!”
宣赢到抽一口冷气,看向不远处,周决明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下,他嘴唇连连颤抖,眼睛瞬间通红:“任玥,我”
“没有!”任玥去摸了一下周决明的脖颈,回身一把拖起他,“他没死,快走,我们一起跑!”
恐惧令宣赢与任玥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于十分混乱的状态里,回到家,任玥快速地收拾好东西,将宣赢看做命一般的存折藏到内衣里,拎起包就往外冲。
然而刚到火车站,就被警察还有另外一行人拦住了,任玥表姨冲出来,对警察说,宣赢拐带未成年少女,并且重伤他人,要畏罪潜逃。
被带回去的路上,宣赢与任玥从表姨嘴里又知晓了另一件事,她语气洋洋得意,说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离开这里的机会。
原来,家里不知何时被装上了监控,而监控的另一端,是表姨,还有,他们的手机是周决明当初送的,那里面有宣赢亲口要求的定位。
宣赢坐在警车里,看着车窗外的人群,沉默许久后,疯了似的一边哭一边笑,好个周决明啊,竟会未雨绸缪,早已提防着他们不堪受辱会产生逃跑的念头。
周仕坤得到消息时,才知道他的儿子与好友的儿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病房里,警察前来不失恭敬地说,人已经抓到了。
周决明救治及时,头脑并不算严重,唯一一点,他的左腿再也无法恢复如常。
跟这位周局长寒暄完毕,两位警察对视一眼,忽地噤声,周仕坤充满威严地嗯了声,其中一位警察连忙解释,虽然人抓到了,但他们说周同学长期唆使他人进行霸凌,而且坚称那天是周同学动手在先。
周仕坤立刻看向周决明,病床上,周决明头微微低着,面对警察与父母的询问始终保持沉默。
良久,周仕坤低头拧眉,无声地叹口气,回身对警察说:“我很了解我的儿子,他不会霸凌同学,学校那边不是也做了证,有人亲眼看到宣赢伤人,你们按流程走,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警察机灵地回答,学校方面也做了问话,当然了,他们都可以作证,周同学平日为人友善,不过流程规矩摆着,他们也要来问一问另一位当事人,说白了,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寥寥几句,闲杂人等离开,病房里恢复清净,周仕坤推开妻子,在周决明脸上重甩了一巴掌。
周决明说的不错,饶是周仕坤对宣家再好,他们才是亲生父子。
周仕坤从周决明的神态里已然猜到了内情,然而亲情血浓于水,有亲疏有别,有孰重孰轻。
他正值升迁关键时刻,这一巴掌之后,一切就过去了,周仕坤不可能对外承认,是周决明欺人在先。
由于多人指证,动手的是宣赢,任玥很快被放出来,她询问相关人员,宣赢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警察未对她透露一点消息,之后任玥去求邻居,打听到宣赢姑姑的联系方式,将经过全盘托出,恳求姑姑来帮一下。
“我早看出他不是个省心的,决明多好的孩子,怎么会欺负他,”姑姑说,“周局长对他爸爸跟亲兄弟一样,你现在让给我去给他收拾烂摊子?我怎么开这个口!”
末了,姑姑又说:“让他在里面待着也好,省的出来再不安生。”
姑姑断然拒绝,任玥失魂落魄地挂断电话,原来血缘亲情真的可以生疏到如此地步。
下过几场雨后,天彻底凉了,又过一阵,雪花飘了起来。
腊月二十七那天,平南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街头上挂满了喜气洋洋的彩带,任玥细细擦拭着宣文林与徐秀英的遗像,擦着擦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还是没有打听出来宣赢在哪里,也没打听出来他有没有被判刑,一口气悬在胸口,再愤怒再焦急也无能为力。
冷静下来分析一番,宣赢罪不至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家里等,守着他的家,等他回来。
转眼大年三十,天刚刚落黑,鞭炮响起来时,冷落的门庭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任玥心里忽地一紧,随即惊喜地往外跑。
然而看到院子里站的那个人时,狂喜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不是宣赢回来了,是周仕坤,就他一个人。
“我儿子废了。”周仕坤目光放在客厅内,不知在看任玥还是再看宣文林,他重复地说着,“我儿子废了。”
以前任玥见过周仕坤几面,也曾甜甜地叫过他周叔叔,时过境迁,他助纣为虐,让人亲手给宣赢定下这辈子无法翻身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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