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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想再和虞母沟通魏绍祺出具谅解书的事,但虞母已经摆好送客的架势了:“那这次辛苦两位律师了。”
尤未却对她不问不理的态度感到诧异,一般母亲总归是紧张女儿的,而且当事人家属一般遇到律师总是要问一连串问题,像虞母这样的,不多见。
“阿姨,”她向虞母请求道,“我们还有事想需要您的帮助。您和您的外孙魏绍祺,关系如何?”
她听尤未这样问,抬头看向尤未,额上的皱纹因为骤然抬头的动作纵深了几分。
她苦笑:“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关系能怎么样?他和阳儿都不亲,怎么会和我们亲呢?他爷爷奶奶最不喜欢他和我们扯上关系了。”
江耀和尤未对望了一眼,江耀接着解释:“但是这次我们很需要拿到您外孙的谅解书,这个会对虞女士的量刑有很大帮助。”
“你们就别去烦祺祺了,”虞母唉声连连,“我们家阳儿,是真做错了事,是我们对不起魏家。如果她想认罪的话,你们也别拦着她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江耀和尤未都对虞母的言论感到诧异。
尤未无法理解:“您怎么觉得是虞女士做错了?魏岱当时几乎要把她杀死了,她只是为了自保才下意识做出的反击,她有什么错?”
“小魏有分寸的,不至于像你说得这么严重。夫妻之间哪儿有不吵架的?”她摇摇头,满是无奈,“没分寸的是她,她怎么能这样对小魏呢?小魏好歹也是祺祺的爸爸呀。她这样杀了小魏,我们祺祺以后就成了没爹的孩子了,多可怜。”
“您把这说成是吵架?”尤未简直难以相信她听到了什么,“您见过您女儿身上的伤吗?”
虞母的嘴唇颤抖了下,随后平静道:“见过。”
尤未不能再保持冷静:“那您怎么还会认为这是吵架?这不是吵架,这是家暴,这是实打实的伤害。”
“我们村子里,没人会用这两个字。”虞母面上依然平静,但是一种麻木的平静,“村子里,哪家的媳妇没挨过打,两夫妻吵架吵上头了,难免都要动手动脚的。我不仅见过,我也挨过。这么多年,我不也过来了吗?她再委屈,不至于闹到杀人的地步。她这样子,让我和她爹以后在村子里怎么做人,让祺祺以后怎么做人?”
“当年就不该放她出去读书的,”虞母唯一只对此感到懊悔,“女孩子家家,读书太多不是什么好事,太有自己主意了。要我说,小魏对她没什么不好的,既没嫌弃她出身,平日里也惦记着我们一家子,不仅给阳儿她弟弟安排工作,落户买房,他一样也没落下。我让她平日里多顺着他来,她就是不听我话,你看现在闹成这样,哎!”
她一声叹息,却引得尤未无法淡定了:“她没有忍过吗?她和魏岱结婚十多年了,她被家暴了多少次,她之前有哪一次反抗过?她唯独只反抗过这一次!一次而已,为什么她却成了您眼中的罪人,而动手了这么多次的魏岱,不仅没错,反倒是您眼中的受害者?”
虞母对她的质问无动于衷:“尤律师,我这是帮理不帮亲,说的都是实在理。小魏动手是他不对,但现在闹出人命,确实是阳儿不对了。”
尤未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江耀阻拦:“谢谢阿姨,案子有进展了我们会告诉您的,您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等虞母和客气道别,两人走出门外,他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才合作第一天,就连让我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你在法庭上想说多少我都不会拦着你,但是和她理论,会有结果吗?”江耀理解她的激动,“你每句话说得都对,只是你和她的认知不在同一层面上。她的一生,都生活在那个以丈夫为天,以闲言碎语为公论的村子里,你没说错,可她也并没说错,因为她的认知只到这里为止了。”
尤未滞了几秒,觉得他拉走自己是对的,这样和虞母争辩是无用的。
她可以去为虞梦阳争取法庭上的无罪,但却不能在虞母的心里和那个村子里为虞梦阳争取到无罪。
明明她也不是新人了,在遇到这种问题上,她本该和江耀一样保持久经沙场的冷静与克制,但就是因为同为女性的感同身受,让她还是无法做到完全的冷静和克制。
江耀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对她道:“你还记得你那天在辉尔曼的天台上,你问过我什么吗?”
尤未诧异,他却自顾自回答:“你问我,对这个世界是不是很失望。”
“我们都知道,人如蚍蜉,无法撼树,妄想以蚍蜉之力,撼动整个世界,本来就是不现实的。”
“但一个无罪的判决,日后可以一直被当作参考案例援引,让更多的虞梦阳看到希望。即使她们不能受到所有人的理解,即使还是会有很多虞母和村民会在心里判她们有罪,但这样的无罪判决已经为她们的生命权做了最好的注解,证明她的生命权和魏岱的生命权同等重要,证明她为了自己的生命权勇敢自卫没有过错,证明她和魏岱就是生而平等的。”
“我们能做的或许有限,但也是我们所能做到的全部了。”江耀劝慰她,“所以,你也不要太失望了。”
“江律师,你是把我当成你的小朋友来教育了吗?我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灰心丧气跟你闹情绪吗?”尤未扬扬下巴,“走吧,我们不该在这里再浪费时间了,一起去现场看一看吧。”
这次案发的别墅,地处偏僻,离虞母暂住的酒店也不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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