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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老话说,剧组是个等级森严的小社会,显然在《铁锈》剧组中,闻勉、孟竖、陈生是掌握话语权的人,孟竖喜欢给演员更多探索空间,所以他愿意倾听演员的想法,允许演员一定程度上自由发挥。
可是喻氤这一出,已经远远不是一句台词,一个走位的改动,这是直接脱离剧本,改变了整场戏的内容,将导演视若无物,放在哪个剧组都是大忌。
闻勉在镜头里停滞的那几秒,场外的人都替喻氤捏了把汗。
那可是闻勉,脾气再好,也不是任人欺辱的主。就连主摄、副摄这些跟了孟竖多年的老炮,仗着资历敢在闻勉面前随意几分,可你让他们擅自改闻勉的镜头,他们敢吗?
更别提那道掌击隔了那么老远都能听见,若是不小心扇在闻勉的脸上,刮到哪儿蹭到哪儿的,喻氤真的可以不要混了,就是现在闻勉提出要换掉喻氤,孟竖也是不得不掂量掂量的。
一次得罪了两个人,喻氤这下麻烦大了。
一时间片场众人有事做的埋头做事,没事做的装也要装作自己在忙,以降低存在感。
对闻勉还算了解的陈生没有其他人那么如临大敌,倒是感叹了一句:“闻勉还是闻勉,反应太快了,这都能接上。”
“那是因为在这两人的演绎下,李金银和娄泽已经不再完全是我和孟导认识中的李金银和娄泽,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彼此在想什么,这出规训戏确实是李金银和娄泽会做得出来的互动,”编剧语气十分复杂,“从他们俩的化学反应看,不管孟导当初是怎么考虑的,如今都再没有比喻氤和闻勉更适合演这两个角色的了。”
陈生看了看孟竖沉如黑水的脸色,给编剧使了个眼神,噤声。
喻氤到底还记得自己是在片场,远离人群后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情绪,回过身发现周湘等在两米开外,确认她情绪稳定后周湘以掌心贴住她后背,扼要道:“去给闻勉和孟竖道个歉,诚恳点。”
喻氤知道自己闯了祸,没有逃避,老老实实跟她回到剧组人群。
孟竖和闻勉正在看监视器回放,见到她来孟竖摁了暂停,面朝她侧过脸,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她有心理准备还是被他看得发慌,不敢报侥幸心理,放低姿态认错。
孟竖盯了她几秒,转头和编剧说话,看样子打算晾着她,喻氤有些难堪。周湘在她身后推了她一把,催促之意分明。
前所未有的酸胀在喻氤胸腔中泛开,她又转向闻勉,郑重地弯腰鞠躬:“对不起,闻勉老师。”
她弯着腰,视线里闻勉的手垂在裤管两侧,手背上贴着降温消肿的冷贴,他侧身避开了她的鞠躬,不知道在对谁说:“先把回放看完吧。”
喻氤很久没有听到他这么冷淡的语气,一瞬间委屈冲击泪腺,她屏住呼吸逼回眼中雾气,直起身站到两人身后。
回放重新播放,孟竖的团队不愧是顶级的影人团队,即使处于状况外,两个摄影师还是敏锐地抓到了喻氤和闻勉在动作神态上的细节。
孟竖终于开口:“说说吧,为什么这么演。”
他没加称呼,喻氤知道他在问自己,她低声答道:“李金银不是个好人,但她爱娄泽。”
她爱娄泽,所以哪怕她愤懑,但她知道蒋梦说的是实话,没有她,娄泽能过得更好,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里去。她痛苦,不甘心放娄泽离开,却也做不到拉着他活在地狱,只能借着儿时娄泽背她哄她开心的举动,无力地彰显对娄泽的所有权。
李金银想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可她忘了,她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孟竖沉吟片刻,让他们按照剧本重新拍一遍,如何取舍等他回去和编剧商量后再定。
补拍的过程很煎熬,剧组上下都处于低气压状态,喻氤也如此,她不知道闻勉是不是生气了,直到拍完这一场孟竖让她回去休息,她都无法靠近闻勉。
周湘说了好些圆场话,千恩万谢,领着喻氤离开了现场。
房车是剧组配的,司机也是剧组的人,周湘憋了一路,回到酒店只剩自己人,她放下包在套房客厅里踱了两圈,试图捋清来龙去脉:“喻氤,你是打算演完这部戏就退圈了吗?还是说这部戏你也不想演了,打算付违约金然后转行?”
喻氤坐在沙发上,摇摇头不说话。
“那你是怎么想的?在孟竖的组里耍大牌,擅自改戏,磋磨影帝,今天片场那么多人,随便哪个传出去都能把你在圈里摁死!”
周湘蹲在她身前,“我知道你不是做事没分寸的人,喻氤,你到底怎么了?”
秋秋作为跟组的执行经纪,自觉也有责任,一边罚站一边解释:“其实喻氤姐从进组以来情绪就不是很稳定,我想着是受角色影响,就没跟湘姐你说。”
“因为太入戏了?”周湘知道有些演员会入戏太深影响生活,只是不太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喻氤身上,她将信将疑地扶住喻氤的脑袋,让她和自己对视,“你现在分得清你和李金银吗?”
喻氤避开她,往沙发尽头坐去,压抑道:“我知道我不是李金银,也清楚闻勉不是娄泽。”
周湘抓住了重点,感到不可思议,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古怪,“所以是因为闻勉?你因为拍戏喜欢上了闻勉?”
很快她姑且理解地点头,“没关系,是会有因戏移情的情况,只要拍完就好了,等杀青以后你就会走出来了。”
喻氤抿了抿唇,扭头转向窗外,那是一个拒绝谈话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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