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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低沉声音仿是从远古深渊发出。
他这才肯出列,暗影罩了下来。
“主人能感应到我,是因为我们结了血契,并非是我特别。”他说完带阮舒窈继续向前,穿过一排排身着银色龙鳞甲的衍神兵,衍神兵后面是整齐排列的红甲神兵。
小衍停下步子,双手交叠于胸前,缓缓举过头顶,表示对她臣服:“我的族群,都在主人面前,今后他们,也会听从主人号令。”
随着阮星辰话音落下,衍神兵与红甲神兵齐齐转身面向她,没有任何迟疑地效仿他们的首领。
这一刻,阮舒窈感应到无数颗心脏在为她跳动,好似周围的风景都开始变得不一样。她刚平复好激奋心绪,莫名一股浓烈悲伤的感觉席卷而来。
眸子似是被浩渺云烟熏过般酸涩,她独独听不到小衍的心跳,准确来说,是她无法在众多心跳声中分辨出她所以为的,独一无二的阮星辰。
若非阮星辰寸步不离守在她身侧,她真的会认不出他。舌头打结般,正要说些什么,悠长的拔营号角声响起。
金乌城兵马开始有序列队。
她曾与这些士兵们共历风雨,如今他们即将离开,阮舒窈自是要去送一送。
不远处,一空深邃眼瞳极为平和地望向她,像是在等她。
落日熔金,天际飘洒一抹微醉晚霞,夕阳下,两道
拉长的身影并肩而立。
“舒窈必会铭记圣僧教诲,以慈悲之心,行正道坦途。”她抿唇微笑。
一空单掌施礼:“那便祝女施主,早日达成所愿。”
寻常聊了两句,一空转过身,面向整装待发的将士们,淡淡道:“启程罢!”
在一空带领下,将士们迅速跑动起来,万顷霞光下,兵马如一支金色洪流,阮舒窈目送他们踏上归途。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不知何时,擎天鹏立在她身旁。
擎天鹏左侧眉峰被削了一道口子,红肉暴露,连带眼眶周围都有些浮肿,大大咧咧道:“等战祸平息,到金乌城,到时候请你喝酒。”
“好。”不带任何杂质的,阮舒窈突然有些不舍,随手取出帕子想替他包扎:“你蹲下来。”
擎天鹏松动筋骨:“又不是断胳膊断腿,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别弄脏了你的帕子。”
“不……”
“我们走了。”擎天鹏打断她的话,把双刀扛上肩头,冲她笑了笑:“接下来的路,靠你自己了。”
“天鹏。”阮舒窈想说谢谢,又怕他觉得生分。
擎天鹏看了看她,又看向远去的,没有回头的一空,粗冽嗓门道:“沈二小姐,跟所有金乌城子民,说多保重。”
“多保重。”她道。
-
同年冬月,北国三十万大军攻入天厥帝都,天厥皇帝虽坚持抵抗,但失去红甲神兵的天厥简直不堪一击,最终兵败投降,沦为俘虏。
冬月中旬,经商议改天厥国为南阳郡,设郡守三人,郡下分十州,唯有邑州留了原名。
从南阳郡回北国,大军途经邑州,邑州永邑县下有个玉河村,是沈毅之和阮舒窈的故乡,他想回去看看。
“都是些逃命的乱民,圣上已令南阳郡都收容他们,何必非要绕道去永邑县不可?”阮舒窈不想去。
这一路大多数决定都是阮舒窈的意思,沈毅之都顺着她,沈毅之很清楚,速归北国夺权,才是现下的重中之重,但玉河村不同。
“你当真,一点也不想回去看看吗?”
-
沈毅之立于村口老槐树下,目之所及,皆是往昔,他亦如儿时走向归家的路,记忆中无比温馨的小家早已不在,如今院落碎瓦砖破。
听见声音,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冲出来,望见沈毅之时吓得面色铁青,后退太急,踉跄了几步,看样子是认出了他。
“你们是玉河村人?”沈毅之看他们眼熟。
四个乞丐模样的男人同时咿咿呀呀,从张开的嘴型来看都被割了舌头。
其中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在沈毅之和头戴帷帽的阮舒窈之间来回视探,像是在确认沈毅之的身份,比划一阵后,含糊不清地嚷嚷起来。
隔着帷纱,阮舒窈倒是认出了他,此人叫鲍三,早年家里养了两三头驴,拉人拉货赚钱。
阮舒窈守寡那年,被赵二贵窃了钱财,她准备去县里报官,鲍三的妻子正想去县里买布,提出带她同去,说是路上有个照应,做生意都是这套说辞,她信以为真,约定次日辰时出发。
次日辰时,阮舒窈带盘缠去邀鲍三夫妇,谁知他们推脱驴吃坏肚子,去不了县城,从玉河村到县城很远,没个脚力,要走上一天一夜,阮舒窈不敢耽搁,独自往县城走,大概走了个把时辰,她看见鲍三驾驴车而过。
鲍三故意不带她,给钱也不带的那种,其实没什么,她早就明白求人不如求己。
四周村民陆续聚拢,阮舒窈脑海浮现各种烙印在记忆里的场景,大多不太美好。
“怎么会这样?”沈毅之很诧异,所有村民都没舌头。
阮舒窈在一旁静静观察,帷帽下,黛眉轻蹙,村民没有舌头的事,她并不知情,偶然看向瑟瑟缩在人群中被剁了双手的妇人,神情凝重几分。
枝头寒鸦飞过,她记得那妇人凶悍的不得了,一双粗手煞是有力,铆足劲地掐她。
“婶子没了手,很不习惯吧?”她缓缓撩开帷帽。
断掌妇人面上露出惊恐之色,一双眼四处乱瞟,仿佛急切地想要找到一个逃脱出口,但脚下生了根般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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