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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小秋姐之前也很是关心我的嘛,各方各面的,所以这话说的不算特别作数。”林暮川看着她,眼睫微微一垂,又露出几分陷入回忆的落寞情态。
他想了想,认真解释道:“但我总觉得,你对我好,这和你的教养很好有关,而不是因为你纯粹想要关心我才和我说的。”
对于晏秋来说,那个被她关心的人是谁都行。
只要条件允许,那个成为她丈夫的人是谁都行。
所以他才说,这是他的妻子第一次真正地关心他——无论理由如何,至少在这一刻,她的眼睛终
于认认真真地开始看向林暮川这个人了。
……所以、所以啊,他想要拼尽全力将这一瞬无限延长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去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呢?
要她这样单纯的看着自己难道不好吗?
在女人的视线死角处,林暮川的手指压着自己几乎要扭曲到狰狞的面部肌肉,只露出那双笑意单纯浓烈的眼睛,静静看着身边的晏秋。
她仍蹲在自己旁边,很配合的,很纵容的,也很无奈,脸上带着点柔水般轻浅又清澈的歉意,无比专注地听着自己说话。
于是林暮川又万分欢喜的想,看吧,他的妻子,是个多么美好,多么完美的人啊——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她甚至都还愿意分出一点珍贵的理性,为自己此前对丈夫毫无自觉的忽视而心怀歉疚呢。
多可爱。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林暮川有些出神的盯着妻子的侧脸,单单是拧住自己面部肌肉不要失控,就已经要用掉他几乎全部的力气了。
在灰扑扑的下城区某条崎岖泥泞小路的边上,一位三级监察官女士和她的丈夫就这么没什么形象的一起蹲在一边,小小声地聊着天。
“那,”晏秋少见犹豫了一会,才轻声询问:“我对你做这些,你的压力会很大吗?”
林暮川毫不犹豫地摇头。
“我很高兴,”他的回答依旧真诚,甚至到了虔诚的地步,“你选了我,我很高兴。”
但严谨的监察官已经开始回忆自己结婚之后的生活,曾经有关自己这个丈夫的一些异常表现,或是单纯或是偷懒地归类给“下城区出身”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小问题,此刻在她的脑海之中分门别类地再次列好,亟待一个可以契合所有异常的完美答案。
哦对了,还要算上那些因为监察官的特殊职业病带来的客观影响……晏秋有些头疼的想,像他们这种人和另外一个人一起生活就是这点不好,生活之中那些扭曲的异常和加班后的焦虑性头痛一样平凡常见,谁也说不好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究竟是他们不小心犯病,还是因为挨着污染源睡觉所以被影响到了脑子。
所以,你会是污染源吗?
晏秋看着这个可以单纯因为自己一句话就脸红到不行的年轻男人,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舍得完全用属于监察官的态度对待他。
也是有冤枉的可能的,晏秋心想。也是可能因为自己脑子早就坏掉了,所以判断出错的可能的。
这是个很好的年轻人,已经很可怜了,域外的流民在这里看似找到了一条生路,但本质依旧是从一个地狱跳进另一个地狱;后面所谓美好安逸的生活也只是被自己换了个名义圈养在屋子里,不得不像宠物一样的活着。
被迫剥离了人类应有的社会活动已经很可悲了,要是再额外承受这些奇奇怪怪的怀疑和指控,那他的人生未免也有些太绝望了吧?
晏秋轻轻叹了口气。
“先不说这个了。”她扶着膝盖站起来,对着仍蹲在那里的林暮川招招手,温声道:“我们先去看看你住的地方吧。”
也许她应该调整一下自己。晏秋心想。
至少现在他还是自己的丈夫,是被自己圈养在方寸之地的可怜人,在自己猜测中的扭曲之物尚未成为现实之前,她也许应该先试着去理解自己丈夫曾经经历的故事——以一个妻子的身份。
林暮川看着她,半晌才放下手,露出只克制上扬着一点弧度的唇角,然后配合着晏秋的动作一起站了起来。
“好。”他弯着眼睛,声音语气也是一如既往地温顺,只不过大概是因为道路狭窄难走,两人站在废楼的夹角处,他此时站在晏秋的面前,垂下的影子好像也要比平日里更加浓郁一些。
像是浓黑深沉的沼泽,从角落里的影子一路蜿蜒向上,无声无息地吞没了另一人的轮廓。
晏秋神色如常,却仿佛感觉到了某种不合时宜的窒息感。
她几乎是反射性看向自己的手环,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波动变化比平时还要稳定偏低一些。
……是认知错觉?是又一次的本能警告?还是单纯属于监察官的恶毒职业病?
晏秋小幅度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随着丈夫投来忧心忡忡地目光和扶在她背后的手掌,那种奇异的压抑窒息感似乎也跟着淡去了许多,她回以一个平静地微笑,便继续往前走去。
林暮川对她的忧心并未放下,比起先前乖巧跟在错后几步的距离,此时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晏秋的脚步,几乎是与她寸步不离。
“前面很脏。”他忽然出声提醒,绕过这条狭窄巷道,前方也并未变得宽敞开阔起来,挨挨挤挤的铁皮房和临时搭建的劣质棚屋塞满了视野内的每一个角落,居民早已被驱逐了绝大部分,周遭看起来荒芜,安静,又死气沉沉。只留下一些不得不舍弃的生活物资堆砌在角落里,其中相当一部分早已腐烂变质,散发出难以忍受的恐怖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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