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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饶了她们吧,她们都不懂事呀。
“谁提携的,谁今日出了宫门就寻一条好梁木投缳以全官声。”梁知吾不咸不淡怼回去,周围人看封赤练似乎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也就试探着今天能不能偃旗息鼓。跟在梁身边的那一干学生有气没撒完,还盯着杜凌瑶的方向。
杜凌瑶不管,只是笑嘻嘻看着封赤练:“殿下乏了吗,今日……”
“今日御史的事情不论,”梁知吾冷冷截下她的话,“究竟是何人在狱中刑拷士大夫,总该查一查。”
那双眼睛扫到杜凌瑶脸上:“是谁指使他们做出这种事,也该查一查。”
杜凌瑶一闪身就避过去梁知吾的眼光,往高处的圣人那里更凑近了些:“嘻,梁相何故看我,我一介书生难道能挽了袖子进诏狱,把他打上一顿不成?我自幼质弱,经不得惊吓,一会有个好歹,明日里街头巷尾便要传您欺负小辈……”
“臣有人证。”梁知吾扭过脸去不看她,对着封赤练一拱手。
“狱卒胡乱攀咬也是有的事。”杜凌瑶寸步不让,“梁相,许衡之可在你处吗?”
“你叫他上殿来啊?”
她一字一字咬得清晰,像是小刀一寸一寸划开皮肉。有没有用刑,是何人用刑,谁比得上受刑者说得清楚?
你把他叫上来对峙啊,你能吗?
给两件事收尾时她已经问得清清楚楚,许衡之身上伤口溃烂,双腿尽废,三天未进水米,呼之不应,已与死人无异。
她梁知吾是连夜跑去绛山把绛山府君请出来了,硬给许衡之把魂魄塞回去了吗?
他一个死人能回什么话,他就算没死一滩烂肉似地被拉上来又能说什么?杜家向来不会在这种事上留下纸笔证据,只要许衡之说不出来,这事情就和杜家没有关系!
她像是只咬死了名贵鸟雀的恶猫,微微抬起下颌看向梁知吾。杜流舸的声音却响起来了。
“胡闹!”
就在杜凌瑶说出“你叫他上殿来啊”的一瞬间,杜流舸察觉到了不对。梁知吾脸上的表情很淡,却在这个小辈有些张狂的挑衅时露出了一丝笑。
她确实不可能、没道理、做不到把许衡之叫到殿上,但为什么她在笑?
那一声呵斥几乎是下意识的,杜凌瑶还没反应过来,她母亲就已经起身:“殿下,若如梁右相所说,许衡之身被重刑,那确实不应当在此刻面圣,臣请此时廷下详查……”
封赤练用手指戳戳太阳穴,歪头看着杜流舸,她压低了声音,露出和缓态度轻声:“殿下,您或许未见过受刑之人,皮破血流是再正常不过,轻的或许断肢折骨就罢了,重的更是要身无人形,体无完肤。”
“殿下,您想看这样一个人吗?”
封赤练开始缓慢地眨眼,露出迟疑的表情。杜流舸盯着她的眼睛,视线像是细密的蛛网一样裹住对方。她发现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听不见准圣人在想什么,不过就算听不见,她也足够把这孩子恐吓回去。
“我……”
我?
迷茫的表情骤然收回,一个笑容突然从她脸上裂开。
“……我想看!”封赤练拍着手轻快地说,“宣许衡之!”
殿门大开,站在门侧的朝臣纷纷用衣袖挡住脸,恐怕被血腥味扑面。
许衡之,当年恩科的探花郎,簪花纵马游街时,他们也曾看到过他的形容。彼时还是一身少年气的如玉君子,如今就要变成鲜血淋漓的废人,心肠软一些的都忍不住闭上眼去。
可没有人把谁拖进来,他们听到拐杖点地的声音。
一个苍白的,有些清癯的影子慢慢走进来,步履艰难,脊背却很直。他身上没有着官衣,有的只是连花纹都不见的布衫,仿佛是一块投入水中的灰石,露出些水蚀的瘢痕。
站在两边的人静默地看着他,看着数月前还披着一身斑斑日影,叩卷对人讲“君子深造之以道”的经学博士,那双发丝下的眼睛没有仓皇,癫狂,崩溃,它仍旧沉沉如潭地望着所有人。
被迫害的贤良!所有人的头脑里同时出现这个词。
太像了,这副样子简直就能直接拓印下来为“忠臣遭构”做一幅图注。鲜血淋漓的惨状只能让人恐怖,这样满身伤痕却风骨不折的样子却让人同情到起了敬意。
谁会在乎这身恰到好处的白衣,这张苍白但没有淤青的脸颊是否有些修饰痕迹?就在他走出来的这一刻,中立不言者的心潮已经被牵动起来。
这朝野被杜家把控太久了!不正该有一个完美无缺,饱受迫害的贤臣出来做个榜样吗?在这无言发酵的气氛中,有什么当啷落地。
杜凌瑶尝到了一丝血腥,大概是她咬破了嘴唇。
不可能,没有可能,没有可能这个人是站着进来的不是爬进来的!
他应该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蜷缩在芦席上,含糊得说不出一句话,为何现在这样一幅古之先贤的模样!
在分神之间笏板脱手坠落,满朝突然静得落针可闻,所有眼睛都齐刷刷地看过来,看向那枚掉在地上的笏板。
杜凌瑶用力抽了一口气,拾起笏板对看过来的人飞去一个眼刀,而许衡之正好在她身边站下了。
她挑起嘴角,用袖子擦擦笏板,轻声:“别来无恙?”
那双眼睛在她身上点了点,许衡之漠然转头。
“多蒙照拂,必有厚报。”他答。
一句话扔下,他不再纠缠,拖着腿艰难地走向封赤练。
“臣许衡之,参见殿下。”
封赤练打量着他,语音仍旧是孩子似的轻快:“你就是许卿呀?如他们所说的好颜色。”她像是真的欣赏了一阵这病梅一样的脸,才想起来接着向下问:“我听说你在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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