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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您了……”汗水混着泪水从下颌滴落下来,坠落在地就又开出花朵,祝芒有气无力地挣扎着,向虚空哀求,“求您了……”
“我知道错了,求您了,至少您亲自……啊!”
后半截话被惊呼打断,吊起的手腕一阵颤抖,手指攥紧又松开,紧绷着的身体浮出一层细汗,在半空中不得解脱地摇晃。
他睁开泪眼,迷茫地望向半开的庙门,在那里除去葳蕤的芳花,还有一个背向着他,逐渐模糊的影子。那好像一只穿花的鹤啊,它振动着洁白的羽翅,正向着爱人而去。
“求您了,神君……好难受……”
“我只是,也想要您爱我……”
祭祀“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看是谁在……
雨拖了一夜没有下来,布置祭坛的人不准备再等了。
部落首领们担着主祭的位置,各自捧了花和祭品到祭坛前来。
祭坛是一个略似圆形的白色石台,石台正中铺着层层叠叠的花瓣与布料皮毛,那里面有山中自己织造猎取的,也有一看就是与山下以物易物来的,斑斓的颜色聚在一堆,踩上去好像新雪一样软。
祭坛旁边竖着六根柱子,祭品就各自摆在柱子的顶端。助祭们把花朵装饰上去,主祭再谨慎地检查一遍。司火部放的是火把,司木部放的是新鲜的种子,司言部站着一个少女一个少男,预备着把不方便读的诗唱出来,司日放的是金器,司夜放上去了一个婴儿——别介,绛山君不吃小孩,部落只是给她看一看山中今年
仍旧平安降生了许多新的孩子。
只有唯一一个柱子空着,不仅没有祭品,连装饰也没有。太阳和雨水已经把它洗晒得发白了,柱子底下带着一点斧子和锤留下的痕迹,好像曾经有人想要把它砸碎、移走。
聂云间自开始布置祭坛就被笑嘻嘻的孩子们围了起来,倒也不是拘着他不让他走,就是在他身边设了一道长腿的栅栏。
他颇有些无奈地和身边人打商量:“围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肋生双翅飞去,你们去做你们的事情吧。”
孩子们不理,还是笑嘻嘻地簇拥着他。“您真美呢。”有人悄悄跟他说,“让我们沾一沾您的运气吧。”
这话放在山下说就是轻狂得没边了,就算是从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嘴里说出来也让人不知道怎么接。这位白鹤郎君睁大眼睛看着接话茬的那个,自己噎住了,噎了半晌叹一口气,又把目光移开。
“那个柱子,”他说,“怎么没有人管?”
他拿眼光指着那个很伶仃的圆柱,站在他身边的人一眼就能看到他在说什么,可偏偏这些孩子都像是丢了眼睛,往天上看往地上看就是不往柱子上看。
“您说哪个,哪个都有人管呀。”
聂云间愣了愣,抬手指向那个柱子,孩子们还是不看,不仅不看还露出一点“好了好了不许说了”的表情。
“每个柱子都有部族在用,您定然是看错了吧。”
他这双眼睛是能在朝堂上隔着三排人戳死懈怠朝政的庸官的,谁看错他都不可能看错,可聂云间看看这些人的表情,也只能点点头,不再问了。
布置祭台的祭司们一脸肃然,助祭也严肃,但跟在这些人身后的年轻人们难免浮躁,就有人趁着大家长们不注意,悄悄地咬耳朵。
“怎么这就布置起来了?天不下雨了吗?”
“看着是不下了,那一位脾气硬起来,除非神君亲自动手,不然谁都拿他没辙。”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拿目光指着摆满了花的神庙,早一点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有压抑的喘息声,这一阵子连喘息声都小了。
“他拿大呢”年轻人中的一个冷哼,“我听我嬢嬢说当初他第一次来的时候,眼睛直往天上看,一眼都不看我们,看着好像他大过神君一样,神君必定是因为他不乖顺才不喜欢他的。”
另一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就是,只他是神么?绛山又不归他管。我看神君不要他了是好事,今天的绛山妃多么安静,多么好看……”
两个人的咬耳朵很快被发现了,跟在祭司身后不知道是妈妈还是姨姨的女人扭过头,很凶地一人照着他们的头来了一下子,俩孩子一起呱了一声,乖顺闭嘴。
祭司们布置好祭坛,徐徐转过身,围在聂云间身边的孩子们也散开了。
所有人都微笑着,很高兴地看着他,有人捧了酒与野浆果来,劝聂云间饮酒。聂云间不知道接下来的祭祀是什么,但料想到他这个绛山妃应当是有戏份。
她没有嘱托他替她焚烧东西,也没说写祭文的事——写哪门子祭文?绛山府君写祭文烧给自己看合适吗?他也不知道具体要自己干什么。
于是那酒,他只是沾了沾嘴唇。
举着酒的年轻人没放下手,他们还是很殷切地看着他。
“喝吧,”他们说,“喝下去,再来一碗。”
“一会有祭祀……?”聂云间熬不过,强喝了一碗,那酒又甜又烈,让他觉得自己的耳朵都翻上来热度。眼看着这人还要给他倒,他赶快出言拒绝。
他们笑起来:“对,所以您快喝吧。”
聂云间看着酒碗,隐隐约约明白过来,迟疑地又喝了一碗。酒好像喝不完,碗底刚刚空出来他们就再倒。
等到第三碗喝完就有人扶住他的后背,剩下的人小心地托住他的手肘,轻轻给他把剩下的酒灌进去。
“轻些,”有人在他耳边说,“也莫要喂太多了,神妃受不住,已经没有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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