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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杰把团团交到桑峰手中,口中问着“谁啊。”便出了门。
门口站着三人,其中一个年轻人最为打眼,青袄,黑靴,身材修长,肤白如玉。怎么看都是一副有钱人家子弟的模样,段杰心中打起了鼓,这人跑到自己家门前做什么,一般问路,休息借宿的,都是在村口那边就借了,自己家这边倒是很少有生人上门的。
“请问喻实,喻小哥在不在。”一个长随模样的人开口问道。
段杰怔了一下,“我便是喻实,你们是谁?”喻实的家人可是死的差不多了,否则当时也不会去自尽。段杰在喻实的记忆中努力搜了一圈,并没有找到这几个人有关的记忆。这几人的穿着虽说看起来普通,但是那年轻人却很有几分架势,一看就是长居高位的。
□□宜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段杰,本来以为这卖药的人是个无知村夫,再加上对方贪财出尔反尔的印象,在□□宜的想象中,这就是个猥琐小人。没想到真人看起来却是这个样子。一身素服,眼神清亮,整个人看起来也是秀秀气气的,好像有钱人家娇养的小公子一样。
“敢问这位公子找小人有何事?”段杰问道。
□□宜看了一圈,道:“我是广善堂的,可否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说话。”他来买药方的事并不好漏出去,这小子卖给他们的清喉霜现在还在他们广善堂放着,除了试药的和这青云镇上的几人,大部分人都不知情。
段杰一听广善堂三个字,先是一愣,随后就看到那年轻人身后的一个随从站了出来,“小哥可认得我。”这是广善堂的一个伙计,段杰对他还是有几分印象的。看来确实是广善堂的人,转身看了下屋子,大家这会正吃的高兴,他丢下客人怎么说都不太合适,“那就请公子到这间屋子稍候片刻。”说着,就将□□宜引到了桑峰的屋子。桑峰的屋子里堆的都是柴禾木炭之类的东西,看着乱糟糟的屋子,□□宜微微皱了下眉,并没多说什么。段杰把他拉到这里也是没办法,这会实在是没其他地方招待了,他屋子里坐的是女客,堂屋里是男客,就剩这一间空屋了。
见段杰有客人来,大家心中都有些好奇,那客人穿着虽说朴素,可那身派头却绝对不是他们这种平头百姓能有的,喻哥儿他是哪里认识的这些人?不过段杰段杰却不太想让人知道这些事,只招呼大家吃喝,因为一直挂心着广善堂的事,段杰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大家自然也察觉出来了,吃的差不多后,便没再继续留下唠嗑,几家人便纷纷告辞。以宋婶为首的几个大婶们还想留下来问问情况或者帮忙,被段杰几句话岔了去。
等到众人好容易散去,段杰让桑峰抱着团团去邻居家,他则把□□宜从桑峰那屋引到了堂屋,又端了茶上来。
“不好意思,让客人久等了,不知公子找我有何事?”
“前阵子小哥拿了一味药到我们铺子来。不知小哥还记得否。”□□宜说着,就把段杰卖的西瓜霜拿了出来。
段杰脸色微微一变,“可是这药有什么问题么?”
“不,这药是好的,并没有什么问题,我来只是想问问不知小哥肯否割爱,将这方子让出来,只让给我一家,六百两银子如何。”□□宜笑眯眯的说了来意。
原来是买方子来了,段杰顿时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他还以为是药出了什么麻烦事呢,“实在是对不住,这药方我不能卖。”段杰一脸的歉疚。
□□宜眉头抬也不抬,“这位小哥想要多少钱,七百两如何。”
段杰眼皮一抽,这是要拿钱砸人呐,这算是古代的有钱人富二代么。不过七百两,段杰犹豫了下,耳边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七百两,上好的田地十三四两就可买到一亩,青云镇的一间铺子一百两就可以买下。小哥拿了这七百两银子,到青云镇买间铺子,几十亩上好的田地,把田租出去,每年最少也是几十两银子的出息,再买上几个下人,总胜过在这穷乡僻壤过一辈子。”
这人真会画馅饼,而且画的还真是不错,段杰听的也有些动心。不过动心归动心,段杰却还是有些犹豫。
□□宜却没有继续加价,他知道一件事。你想要一件东西,就不要对卖主一个劲的加价,那对方就更不会松口了。他只会等你自己加到最高价,加不下去了才松口。这次□□宜带了一千五百两过来,这也是他买药方的最高底线了,但是这底线价钱他是不会就这样报出来的,“敢问喻小哥要怎样才肯出让这药方。”
段杰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子,这是人家药铺的少东,为这个药方专程过来了,看他的样子是势在必得的。这人年轻气盛,咄咄逼人,他若是拒绝了,不定对方会生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现在他人单势孤,身边一个帮衬的亲人也没,只有个团团,正是他的死穴。可真要把方子卖了?
不行,对方要求他只卖给他们一家,但是万一有人漏了方子出去,又是谁的责任,会不会推到他的身上。或者对方为了保密,买了方子后,他们一家也就可以消失了,毕竟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方子不外泄,当然段杰这样想是阴暗了点,不过也并不是没可能的。
□□宜就看对面那人一脸的沉思,时不时皱下眉。也只好暂且按奈下心中情绪,喝了一口茶。茶一入口,□□宜便挑了下眉头,本以为是劣茶,可没想到竟然会有股橘子的清香,将这涩味完全遮住了。看来这人也挺巧手的。
“这样吧,韩公子,药方我是不好卖的,不如我们签个契约,我这药只供给你们广善堂一家,在我能承受的范围内,你可以限定数量,价钱我们也还可以再商量,一年你大概需要多少,五百斤够不够。”段杰试探着问道。想到了刚刚的假设,现在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卖方子了,不止是为钱,更是为了安全。
“喻家小哥,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答应卖这方子。”□□宜神色淡了下来。
段杰面无表情道:“我也只是为了遵守父母之命,如果韩公子继续咄咄相逼,那我大不了直接将这方子散的人尽皆知。”
“你!你敢!”□□宜一拍桌子。
“我怎么不敢,这方子是我的,我宁可弄到世人皆知,也不会卖了的!韩公子也不用动什么心思,一旦我或者我家人出事。便只有两种可能了,要么这方子谁也得不到,要么这方子就会散的满大街都是!”段杰也跟着抬高了声音。
两人说到这里,已经差不多要僵持住了,跟在□□宜身边的一个年长的随从急忙上前劝道,“喻小哥莫动气,我家公子只是一时没想明白。公子您也别想岔了。这喻小哥提出的建议还是相当不错的,公子,依我看,咱们就签了这契约,回去估算出一个数字来,让喻家小哥每年给咱们供药,你看如何。”
这人表面上是随从,其实却是韩家老太爷身边的一个得力心腹。老爷子不放心自己儿子办事,担心他太过毛糙激进,便把这人派了出来,在□□宜弄出乱子的时候好及时挽回来。
自己父亲身边的人还是要卖几分面子的,□□宜强按下心中怒火,对段杰拱了下手,“那我们便回去商量商量,明天再来谈。”
段杰神色冷淡的回了一礼,“那便明天再说好了。”
回了客栈,那随从把□□宜的贴身小厮打发下去,开始和他分析今天的事,“公子,你难道没看出来么,今天那人应该是有所顾忌,才不愿卖那药方。”
“什么顾忌?”□□宜不解道。
“他卖了药方给咱们,那这世间知道药方的人就只有咱们广善堂和他了。如果咱们想严加保密的话,那他就是一个漏洞。他担心卖了药方,自己这漏洞就要被人给除了。公子你可明白?”
□□宜瞬间恍悟,确实,他并没有想通这个环节,这样一想,便合理多了,也难怪那人是那副态度了,“那这么说,这人是怎么都不会卖药方了?”
“其实不卖药方便不卖药方,咱们只需跟他签订永久契约,这药让他们家世世代代做下去,除了咱们家,谁家也不许卖,也就跟买了方子不差什么了。还有,在价格上也要限制一下。五百斤,说实在话,根本就使不完,咱们分号总共35家,最开始一家分号拿个几斤,也就足够了。而且我看他那样子,一年做五百斤并不在话下。物多则贱,这药只有他一人会做,一年就做的少点,咱们卖出去的价钱上想必还可以提一提。”那随从见□□宜的脸色缓和许多,心中才松了口气,接着道,“其实还有一种最简单的办法,他家不是有个娃娃么,回头打听一下是男是女还是双,找族中的一个娃儿和这娃娃定下亲。过些年,成了亲,那他们便成了咱们自家人,卖药方什么的也就好说了。”
“嗯,说得有理,你看这药,咱们一年要多少才合适。”□□宜此时已经在心中琢磨起族内有哪些和团团年龄相仿的小娃娃了。
第二天一大早,□□宜带着昨天熬夜起草出来的契约到了河口村,段杰一夜没怎么睡,刚见了点亮光便爬了起来。想了一夜,他倒也放松下来了,反正他有农场,最差的情况大不了就是带着团团躲农场去,总是饿不死的。
不过段杰没想到,□□宜竟然会带着里正一起来。一见面,□□宜便先道了歉,说是昨天太过失礼,接着又将他写好的契约拿了出来。段杰接过一看,挺中规中矩的契约,大意是规定每年他必须提供这药,药的收购数量由广善堂制定,每年最高不会超过六百斤,最低不会低于一百斤。不得将此药销售给除了广善堂之外的任何人或者店铺。在喻实死后,有他的后人接替他继续履行此契约。违约的责任也写的一清二楚,没交付足够的药,要赔偿缺少药物的三倍金额,如果擅自将此药卖给其他铺子或者人,要赔偿得利金额的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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