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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他其实在背后夜夜嫉恨着一切能跟她走到最后的男人。◎
有些词,他以为他是一辈子都不会沾染上的,例如她对他说的那句“不过如此”,又例如他后来反应过来的“恼羞成怒”。
看着他那时失态的模样,她的眼神光亮中竟然还流露出了丝丝恶意的得意,似乎在告诉他:真好啊,这种失态终于也轮到他了,她终于也可以这么居高临下地不屑地看着他了。
是啊,他怎么忘了,她从来就不是温柔隐忍的那类人,她就是要将她的爱恨全部清楚地表现出来,而她那被他压抑了多年的有口难言,也终于有机会在他面前全部宣泄出来,甚至他的愤怒失态,都是抚慰她的最好奖品。
但有一点她不会明白,她越是这样态度不屑,他就越是对她势在必得——哪怕他曾经对情欲之事再淡然,也会被她燃起狩猎的野心。
“是么,那我们拭目以待,看看你相交的那个男人和我这个不过如此的男人相比,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说完这句话就这么深深地看着她,而她倏地就转身离开了。
就如他所说的那样,那个叫香取贵夏的男人是个有些懦弱的男人,在面对久生子爵的怒火和审视时,他连承受以及承诺的底气都没有。
这说到底是他自己都明白他跟爱世在身份上就是不匹配的,所以他只能一直卑微着,但卑微是打动不了任何人的,尤其是对久生子爵这类人。
就算他们有从小青梅竹马的情谊又如何,更何况据他所闻,他们在森安成长时相处得也不太融洽。
那位香取先生唯一能为她做的也只能是为她做一件又一件的和服而已,但人生又不止是穿上一件漂亮和服那么简单。
再加上同时他也在追求她,因此子爵会更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做出正确的选择,选择放弃一时的情爱冲动,为自己的未来好好考虑。
结果,当她还在坚持着反抗着的时候,她的情人香取就对她提出了分手——以一种为了她而自我牺牲的态度。
于是,他们便分手了。
于是,就算没有他做的和服,身为华族小姐的她依然也能穿着华贵艳丽的和服坐在他的面前。
他以为从此香取贵夏这个男人会变成她心中的一根刺,会时不时地想起他,却不想她比他想象中要来得更加干脆——那个自以为成全了她的男人并不会在她心里留下什么太重的痕迹,甚至还可能会因他的懦弱胆怯而在她心中逐渐淡化。
这或许有些无情,但他是欣赏的。
之后,对于他的一些进一步接触,她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抗拒,也许是她的家人对她说了什么,也许是她自己想通了,虽然在面对他的时候,她的态度依然高高在上没什么好脸色,就如同当年的他那样,但他愿意配合她的这份不甘,若这样能让她好受一些的话。
再之后,他们的关系就如同默认了一般,大约是商议好了,等她高等部一毕业,两家就举行婚礼。
于是敏感的华族社交圈对她的态度也开始变得不同起来,当然也有像当年那样谈论她姐姐一样的人在背后谈论着她,谈论她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攀上九条家的,果然是通过光惠妃殿下上位的么。
而她也表现得如她姐姐一般丝毫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甚至处在话题风浪口的她还有心情回到森安乡下去陪伴她年迈的外婆。
他们之间,也是因为她回到了森安发生了剧变。
她与森安的豪族,伊宫院的家主发生了牵扯,让这位名位御一郎的伊宫院家主深深痴迷于她,哪怕要付出一切代价都要娶她为妻。
而她竟然愿意。
所以这一切都是她故意的,他们之前的那些交往接触都只是她的权宜之计而已,故意在他们类似公开后做出这件事,她其实就是在戏弄他,在报复他……
想明白的那一刻,他自己都清楚他的脸是扭曲的。
她就像在告诉他,她是真心实意地厌恶着他,根本不是什么欲拒还迎、欲擒故纵。
那天,站在牡丹园台阶上的她用一种残忍又温柔的语气告诉他,比起看似纵容实则对她从来都是傲慢的他,她更喜欢连灵魂都愿意交给她的御一郎。
那时他质问她,不过短短时日就这般爱你的爱,你就这么相信么?!
良久,她却柔和着眼眸笑着反问他,难道九条大人您已经爱我很久了么?
她的话语中带着深深地讽刺——从来没有爱过我的人没资格对我这么说。
……
难道九条大人您已经爱我很久了么?
对于九条来说,这句话竟像是解语,让他逐渐回想起了一切既视感的缘由。
回想起他真的因为自己的傲慢一次又一次错过她。
原本他有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可以修正自己,但他依然一次又一次犯同样的错,这一生也还是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嫁入了伊宫院家,从此与他不再有交集。
而他自己后来的人生偏差不大依然正常地进行着,成为位高权重的公爵,成为一名性情冷淡的政客,但他却感到浑浑噩噩像是在做梦一样。
直到有一天,他隐隐能感觉到他也许即将重新开始。
还是从那场赏樱宴开始么?如果是的话,那他这次一定要……
……
但事与愿违,人不可能总是这么幸运,尤其是差不多回想起一切的他。
回想起一切的他哪怕再不动声色,也无法回到最初的起点,仿佛随着他记忆的完善,给予他的机会和权力已经用尽。
只有什么都不曾记起最原本的他,仅靠一点梦中的既视感才能回到最初的起点,只有那样的他对爱世心怀温柔,他们之间的关系才能发生根本上的改变。
却不想他还是一次次犯下相同的错误,他们之间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而这一次,他回到了爱世刚回到东京上女校的那一年,回到了他们九条家给光惠举办宴会的时候。
这个时候,年少时对她的一切不友好都如同诅咒般无法改变了,他再没有机会能毫无底线地站在她这边了,这时的他早已按照曾经的轨迹做下了从前他做下的一切决定——这意味着对她造成过伤害的他绝对不会被现在的她所喜。
站在落地镜前,九条淳树平静地整理着自己的丝质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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