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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锦绣阁那边倒是史无前例的分了三十五贯给她,锦娘欢喜极了,那边的掌柜也道:“那位夫人很喜欢你的绣品,把你之前的陈货都买走了。”
可锦娘知晓这是例外,这样的人可不多,同时这笔钱也是要到下个月才能拿到,锦绣阁就是如此,一般都会压一半的钱。
如此一想觉得自己在甜水巷买宅子的事情太对了,还是得自己开店才好,否则就锦绣阁给的这个小格子,她根本陈设不了多少东西,且日后从甜水巷过来实在是太远了。
她的手艺应该能赚更多才是!
清明节前后,文绣院正在赶制衣裳,锦娘正在细致的画着花样子,为自己开店做准备。她不愿意开那种传统的绣铺,因此心中自然有一番布置。
却见外面侍从跑进来小声道:“魏绣头,吴侍诏想让你帮他夫人做一件夹衣,想问你有没有空?”
“吴侍诏吗?”锦娘想起那个干瘦的小老头。
虽说如今宋朝官员俸禄很丰厚,但是听闻吴侍诏家中很清贫,因为他和他夫人都久病缠身,儿子还特别小,听闻身体也很不好。
侍从点头:“是啊。”
锦娘想上次他做绣头的头一日,人家吴侍诏家中有事还把图画找出来给了自己,她就答应了。吴侍诏住的地方也不比臭水巷好多少,这是一条旧巷子,门口还有污水,锦娘懊恼自己应该穿那些黑色的布鞋过来,她这双缎子鞋算是白费了。
好容易寻到吴侍诏家,她忍不住叩门,没办法,若是在文绣院做衣裳送过去,被人看到了不太好。
开门的是一位老仆,引着锦娘母女进去,吴夫人头发花白,天气回暖了,身上还穿一件旧袄,头发插着一根发黑的银簪,用帕子捂嘴咳嗽了几声,吩咐家仆上茶。
锦娘脸上毫无异色,笑吟吟的道:“吴老夫人,我是文绣院的绣娘,吴侍诏请我做的夹衣已经做好了,您上身试试,若是大了,我帮您改改。”
“咳咳,劳烦你们了。”吴老夫人道。
锦娘也不白做,这件夹衣反正也没怎么绣花,就是缝了一下,象征性的收五百文算了,所以只是笑:“不麻烦,不麻烦,我们文绣院还要多谢吴老给我们的画呢。”
没想到吴老夫人很是健谈,家里虽然清苦,但是并不是那种哀怨连连的,她看着这件衣裳,顿时道:“他是个性子倔强的人,难为为了我求人。我家中只有棉衣和薄衣裳,夹衣存放不当,一穿着身上就痒。我看你的手艺是真好,不过两三日针脚竟然如此细密,魏姑娘,你不要觉得我是奉承你,我娘家是吴中人,闺中光景很好时,家中还有专门请的针线人,你比她们强太多了。”
“您是太过奖了。”锦娘赧然,又好奇道:“我见夫人一直咳嗽,不知是什么病?”
吴老夫人摆手:“我原先还有一位长子,长到二十岁快成婚时,结果出去爬山,跌落山崖去了。接着四十岁那年就生了小儿子,生了他着了凉,所以总是咳嗽。”
她这么说和罗玉娥也有共鸣,她也是有个小儿子,故而道:“我也是快三十才生下我小儿子,坐月子的时候腰发凉,到现在都还疼。”
两位夫人就各自家长里短,当锦娘听闻吴侍诏亲自教儿子读书时,她瞬间察觉这是个机会。能考进翰林院画院的也不是一般人,人家翰林随意点拨一二就够平民受用了。
“吴老夫人,家弟的年纪和令子差不多,冒昧问一下,吴侍诏还收不收弟子?”锦娘笑着看向吴老夫人。
在旁一直顾着说话的罗玉娥看了女儿一眼,让翰林老爷教自己儿子,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吴老夫人话未说绝:“这些我都不管的。”
“吴老夫人,我弟弟已经读蒙学四年,性情老实温顺,只是我们家都学问有限,若非您这和气,我根本就不敢开这个口。也不是一定让您收下,让老大人看看我弟弟,若是他能入得了眼才行,若是入不了眼,那我们也不勉强。”说罢绝口不提工钱的事情。
吴老夫人似乎颇为难的应下,锦娘又不经意说着她又买了宅邸如何忙,到时候让她爹娘过来云云。
出了吴侍诏的门,罗玉娥不解:“那些士人们多看不起商贾,不知道吴侍诏会不会收你弟弟?”
“娘,我们损失什么了吗?”锦娘反问。
罗玉娥一愣,也是,即便吴家不收,儿子也照样读书。
不过,她道:“那你的工钱还没拿啊?”
“对啊,既然没拿工钱给我,这事儿肯定是有戏。您和爹就准备好拜师礼吧。”锦娘笑道。
就像男女之间,若彼此双方有意,怎么都会看对眼,若无意,人家刚才就会把工钱给你了。但她也叮咛爹娘:“若吴侍诏收下弟弟,到时候弟弟去考鹿鸣书院就有戏了,只是这个消息咱们就不往外露了。”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就像她买宅子,也是暗地把地契拿到手才往外说的,要做什么事情,一定要静悄悄的,办成了再一鸣惊人。
吴老夫人把锦娘的来意说了,她对吴侍诏道:“既然她是文绣院的女官,那就是皇家绣娘,肯定也是个有志气的姑娘,能一个人在汴京置下宅子。我想的是让他弟弟过来和咱们韶儿作个伴,如此家中也热闹些。”
他们年纪大了,却养这么小的小孩子,韶儿平日也不爱说话,若是有个孩子陪着一起倒好。魏家虽说是商贾人家,但是看的出来那魏锦娘非常有礼数,性情也是坚韧不拔的,最重要的一点是魏家家境殷实,老爷还能收一笔束脩。
数日之后,吴侍诏考较过扬哥儿,说他性情老实稳重,是个读书的好料子,他愿意收下他。魏雄和罗玉娥把半年多存的二十贯拿出来做了束脩,锦娘拿了自己箱子里上等的罗,裁了几尺,又选了两方帕子,罗玉娥又把自家做的灌汤的笼饼抬了十盒过去。
以前在苟秀才那里,扬哥儿只能算是认得几个字罢了,但是有吴侍诏这位负责任又有学问的老翰林教导,扬哥儿的变化非常明显。
首先,他那手歪歪扭扭的字变成了方方正正的馆阁体,其次,读书也更有章法了。
本来锦娘还想让她弟弟将来去做个账房,钱庄做个小掌柜也不错,毕竟真正读书的人,才知道读书人的艰辛。科举比高考更难,独木桥难过,别看宋朝如今实行糊名制,但是行卷风气日盛,她们这样的小商户人家要出一个进士,那几乎是比中彩票的几率还低。
吴侍诏家中虽然清贫,但是学识渊博,为人敦厚,甚至是试过弟弟几回,发现弟弟的确品行端正,读书还算不错才收为自己的弟子。
爹娘自然也是为了这件事情高兴不已,干起活来也觉得更有劲头了。
到了五月份,地基打好,房子雏形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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