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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众人屏息凝神,静静观望着这一幕,而段乞宁也确实停驻脚步不动。
其实,在崔锦程伸出手的那一刹那,他就后悔了——他闻到了段乞宁身上的女香。
清冷的木质冷香,混杂着朝露和雪莲花的芬芳,有一种穿透人心的沁凉感,也让他仅存的脸面在那一瞬间被击溃得粉碎。
和在牙行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少年的视线变得窘迫,半信半疑地瞥向她的右手,段乞宁那断裂一半美甲的指尖,如同酥白的羊脂玉,就垂在他近在咫尺的眼前。
所以那时候,将他所有不堪和狼狈收入眼底的人……
崔锦程的面色唰的一下子变得苍白,整个人的躯体怔得僵硬无比。
又或许是在牙行遭受了太多的磨难,身上的伤口尚未完全好透,段乞宁用余光打量他时,他脆弱的好似一碰就碎。
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小雪,他煞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躯体让段乞宁鬼使神差地捏住了他的手腕,而后扯开,掀唇讥诮道:“别碰,你不喜欢的铜臭味。”
言罢,撂手离去,身段婷婷,裙摆撩起的风都带着些疏离和绝情味。
段家主意味深长地望着这一幕,随后喊来两三个女使,将崔锦程和黄娘子一并轰出去,亦如当年崔家轰走段乞宁的作派。
可段家女使到底是怜香惜玉的,曾经名满晾州的梁上月,自然存了几分惋惜之心,她们只将人赶到外院,并未出府,倒也让这二人免遭闲话。
只是那少年不卑不亢,拖着副伤痕累累的身子再度跪向段家主院的方向。
他将指甲狠狠地掐进自己的掌心,逼自己咽下这些剧痛。
因为他深知,只有段家也唯有段家才能保全他,保全崔府最后的嫡亲血脉。
黄娘子也异常坚韧地陪他跪求,几个女使见了分外苦恼,摇摇头散去。
这点风声自然瞒不过段家主,彼时她在庭院里给鹦鹉喂食,逗弄着笼中雀,漫不经心地对女使道:“他想跪就让他跪,求人自然要拿出求人的态度。”
“他若早些答应宁儿,又何苦遭这些罪。”说到底,段家主就是气不过宝贝女儿在崔锦程身上受过气。
而他这一跪,从晌午跪倒天黑,跪到最后只剩一口气吊着。
小雪纷飞,饥寒交迫,崔锦程只觉头晕目眩,连石板路中的石头都分辨不清,几乎要在冻死的边缘,视野外围亮起灯火。
女使、家厮簇拥着段家主前来,两个身强体健的家厮上前,将崔锦程架了起来,一直拖到灯火通明的偏厅。
他们将他丢在地毯上,段家主的锦绣鞋踩过他破碎不堪的衣袍,擦着他劲瘦的小臂而过。
他狼狈地倒在地上喘息,松散的袖口露出鲜红刺眼的守身砂,段家主的目光便如弯刀一般凌厉地刮在那颗小红点上。
于是她凉薄笑道:“难为你守着身子了,宁儿身边可容不下脏东西。”
她这般说,便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少年心中被浇灭的火苗再度复燃,他拖着僵硬的躯体爬起,露出守身砂,音色颤抖:“我不脏……仍是处子之身……求段家主容我留在府中……哪怕是个小厮……”
“若让你给宁儿做侍奴呢?”段家主斜睨着他,果真见到少年一怔。
“侍奴”这个身份,对任何一个士族大家出生的儿郎来说,都是过于刺耳的。
甚至可以说是耻辱,是要被列祖列宗在黄泉里戳脊梁骨骂的。
崔锦程揪紧地毯,指节发抖,绝望地紧闭双眼。
段家主放下茶水,走到少年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道:“听好,你现在可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崔家小公子,你是朝廷罪奴,是叛臣贼子。罪籍是不能享福的,你想留在段家,就只能给宁儿当个暖床的贱奴,把宁儿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开枝散叶是你唯一的本分,别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你不愿意也可以,那就滚回你该去的地方,莫要再拿宁儿从前那些玩闹事在外面丢人现眼。”
段家主断定他们这种士族儿郎最好气节,咽不下这口窝囊气的,抬脚移步。
没料到行至门口,身后响起决然的声音:
“好……我愿意,望段家主、成全。”
段家主颇为诧异,而脚步却只为他停顿一瞬,抬手道:“来人,给他好好沐浴一番,洗干净了送到宁少主的屋里。记着,里里外外都洗干净了。”
……
花前月下的段乞宁根本就不知道后院又添一位,她正和原身的闺中密友兼狐朋狗友朱可瑛喝得不亦乐乎。
朱可瑛是世家女,和原身一样游手好闲,风流成性,靠着祖上传下来的伯爵府门楣坐吃山空。说是等家里银子花光了,她就去给段乞宁打长工,总归是饿不死的。
她和原身从小穿一条裙子长大,属于你做坏事我给你兜底,你缺美男我给你四处寻的绝佳拍档。
若要论段乞宁穿来后和谁在一起最舒心,当属她的小瑛瑛,天生缺心眼,根本不用担心会掉马。
朱可瑛这会喝多了有些醉,瘫软在美男的怀里,咸猪手在美男的身上揩油,嘴里还神神叨叨着要把他纳为小侍,再封个侧夫。
“瑛姐姐~”小美男显然是心动了。像他们这种花楼里陪酒的低等小倌,年老色衰后就没市场了,年轻时能给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少主当侍,已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瑛姐姐你要说话算数,什么时候给小奴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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