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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初绽,还是蒙蒙亮的时候,士兵们已经开始操练了,柳意绵住的营帐离得不远,几乎是声音刚起就被吵醒。
她揉了揉酸胀的额头,掀开被子想要起身,脚踩在地上恍惚踩到了棉花,控住不住跌在地上,同时,胃中酸水也开始翻滚,竟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咦,你醒了?怎么摔着了?”一道洪亮如钟的女声在耳边炸开。柳意绵来不及抬头,身子忽的一轻,双脚跟着离了地。
她感知到自己被人稳稳抱起,可身子软的像一摊泥,力气被抽空,连推拒的动作都异常艰难,直至被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脑中还存着一片混沌。
躺了片刻,脑子没那么晕了,柳意绵干涩的眨眨眼,望着眼前陌生女人,湿漉漉的眸中闪着懵懂和迷茫,好半晌都没说话儿,也全无动作。
“你还好吗?”女人抬手在柳意绵眼前晃了晃,没听见回话,但耳尖听见一阵咕咕声从被子下传来。
女人瞳孔放大,猛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嗐,怪我,忘了给你留点饭,你等着.......”
她风风火火而来,又急急忙忙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柳意绵才真正清醒过来,望着有些许微光的清晨,凝滞的记忆渐渐回归。
昨日她似乎晕倒了,再次醒来饥肠辘辘,饿的头晕眼花,提不起劲儿。
方才抱她的女子,穿了一身银色铠甲,身后系着绛红色的披风,样貌英气,威风凛凛,是她在城墙上见过的那位女将军。
她为何会在自己营帐中?柳意绵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
想不通便算了,柳意绵起来换了身素色衣裳,刚洗漱好,就见女将提了个食盒进来,自来熟的在桌边坐下,一并招呼她过去。
“听说你叫阿绵,真是个不错的名字,我名字也好听,我叫钟离期。唉,别光看我了,快过来吃饭吧,军医说你是营养不济,体力不支,这才晕倒的,得多吃些才行……”
钟离期边说边将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放在桌面,一一摆好。
是了。
来北境的路上,柳意绵跟着将士们日夜兼程,吃不好,睡不好,本就弱的体质越来越差。
虞伯伯虽然对她照拂有加,但顶多多塞给她一个比石头还硬的馒头,一壶水而已,一路坚持下来,晕倒也不足为奇。
知晓自己当众饿晕过去,柳意绵尴尬得小脸通红,目光飘忽,一不小心瞟到了桌面。
桌面摆了一碗药粥,一蝶绿油油的小菜,一个松软的白面馒头,还有几块点心,算不上丰盛,但在军营已是将领级别才有的份例。
柳意绵正饿的紧,被香气勾得心痒痒,慢步踱过去,在钟离期身侧落座时小声说了句‘谢谢’。
她低头喝着药粥,吞咽速度很快,姿态却很雅观。
少女长睫垂下,乌黑浓密,微微闪动,像两把小刷子,蛮可爱的。
钟离期撑着下巴看她小口小口喝着粥,眼睛亮晶晶的,等她喝完药粥蓦地说道,
“听说你喜欢慕容恪?”
“什么!”
柳意绵惊得瞳孔放大,猝不及防咬到舌头,捂着嘴掉了两滴泪疼痛才缓过去。
钟离期上下扫她一眼,蓦然沉下嘴角直白道:“我觉着你们不合适,还是放弃吧,日后我给你找个更好的男子,如何?”
柳意绵脑海中闪过钟离期和慕容恪策马奔腾的一幕,以及离戈的话,顿悟了,原是来示威的。
她赶紧摆摆手,毫不在意道:“钟离——将军,没有的事,我跟主上没任何关系,他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他,您不必吃醋,也无须将我视作情敌。”
这话儿钟离期愈加听不懂了,眉头越皱越深,眼中流露出疑惑。
钟离期品味了许久才有些发觉,于是低头问道,“我为何要吃醋,我与你怎会是情敌?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那冷面阎王吧?”
柳意绵放下筷子,慢悠悠回望过去,“难道不是吗,听说你们好事将近了。”
“谁!到底是谁在背后败坏姑奶奶名声?造黄谣?靠,老娘要剁了他……”
钟离期惊的跳弹而起,浓眉染了怒火,暴躁的压了压手腕,已是极力克制想要动手的本能。
“离戈,对,就是他。”柳意绵心思一转,默默补了一句。
她就是听了离戈在城墙上说的话,这才误会了。
“哼!果然是他,军中就属他最爱传八卦了,姑奶奶找他算账去。”
钟离期拍桌而起,怒火中烧,踩着沉重的军靴,大步离去。
走了几步回头,握了握拳道,“阿绵放心,听说那小子也欺负你了,我会连你的一起讨回来!”
不合时宜的,柳意绵心中莫名涌出一阵暖流,唇动了动,却来不及说话,面前的人影早已消失。
人一走,她当即松了口气。
钟离期气势太强,说话行事皆不忌,一时猜不出其来意,并不好应付,还好人自个儿走了。
只是,钟离期究竟是个什么来头,这么快就取信于慕容恪了?
慕容恪心思深,不轻易信任他人,可一旦信了,那便是信了至少七八分。
不知为何,因着钟离期的出现,柳意绵隐隐有些不安,记忆出现了偏差,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午间,柳意绵出来走了一会,能去的地方不多,只绕着自己营帐走几圈散散步。
到了饭点,士兵们轮值去吃饭了,她摸了摸干瘪的小腹,拦下一个士兵,“这位大哥,能否帮我找下虞校尉?”
“不必了,你先下去。”身后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是,少将大人。”士兵见了来人,忙拱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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