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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为什么要不断地碰对方?”慧姬不明白。
“因为有时候和对方一起坐着,总觉得应该干点什么,但又不能干太出格的事,所以我们会用一些小动作触碰对方,确保对方还在,也告诉对方‘我还在,我想跟你互动’。”陶方奕解释。
“真奇怪。”慧姬还是不理解。
“是有点奇怪。”如果跳出这段感情,陶方奕也会觉得奇怪,他也不理解碰来碰去有什么意思。
但是身处其中的陶方奕却觉得特别有意思,他就喜欢摸摸碰碰。
也喜欢被碰,就算被压得扁扁的,陶方奕也只想乐呵呵地笑。
看着亡被吓到的样子,陶方奕觉得更有趣了。
陶方奕不会自己把自己恢复原形,因为亡会手忙脚乱地尝试让这个木鼎玩偶重新立体起来。
这一切就是很有意思啊。
慧姬觉得陶方奕活得很开心,一种自己从未有过的开心。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陶方奕虽然活得久,但是懂的东西还没有她多。
陶方奕当时甚至分辨不出人类的美丑,他很迟钝。
可现在慧姬蔫蔫巴巴的,陶方奕却每天都很充实。
“我有点嫉妒你。”慧姬对陶方奕说。
“为什么?”陶方奕问她。
“因为你比我开心。”慧姬也想要这种开心,“是因为你比较迟钝吗?所以你花了很长时间才理解我很快就能理解的那些知识,相对地,你的快乐也能保留得更长久?”
陶方奕摇了摇棉花鼎身,他不这么想。
“你现在有答案了吗?”慧姬问他。
“什么答案?”
“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慧姬问出了一个她做小蛇时常问的问题。
这么多年她跟随自己的七魄转世,每一世她都是个不健全的孩子,每一世那个新生的孩童都是那家人的“累赘”。
正因如此,她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人。
有完全把那个有缺陷的孩子当个货物,或者直接扔掉,甚至主动了结那个孩子的生命的。
也有将那个孩子保护起来,哪怕自己连饭都要吃不起了,也在想办法养活孩子的。
在拥有绝对的权力时,慧姬看到的人都是一样的,大家戴着一样的笑脸,说着差不多的话。
而在失去所有的权利,甚至没法成为一个完整的人时,她所见的人类却有着那么大的差异,差异大到她甚至以为人其实是多个不同的物种。
“人就是人啊。”陶方奕说。
慧姬不明白:“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人就是人啊,我怎么知道人是什么样的?我又不是人。”陶方奕是一块大木头,“我知道怎么跟人相处就行了,我之前也想过做人,但我哪怕脑子出了问题,我装人还是装得不像,有些东西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慧姬:“可人和我们不一样。”
“是不一样,他们是人,你是一条小毒蛇,你应该琢磨自己要怎么做蛇。”陶方奕说。
“做蛇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思考做人的事。”慧姬反驳。
“噢……那你思考结束之后,能让你重新被人类生出来吗?”陶方奕问她,“你会彻底失去尾巴,毒腺和毒牙吗?”
慧姬:“你在钻牛角尖。”
“是你在钻牛角尖,你一直都是蛇。”陶方奕觉得出了问题的是慧姬,“不管你能不能化形,你都是蛇。”
“你只是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学会了他们的相处方式……哦不对,你没学会。”陶方奕继续说,“反正不管你学会了多少,不管你身上披了几层人皮,你都是从蛇蛋里钻出来的,你的父母也都是蛇。”
做人?为什么一定要做人?
她做得了人吗?
陶方奕这个木头都能找到自己的感情,他的本体连个完整的植物都不算:“你不是没做成人,你是没做好蛇,你做不成人,你生下来就不是人。”
慧姬想要反驳,不过张嘴之后她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反驳比较好,所以慧姬重新开始思考了。
“人也不知道怎么去评价人。”陶方奕继续,“因为他们自己也做不了另一个人。”
人知道人是什么样的吗?如果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哪来的这么多冲突。
说白了,每个人能做的也不过是“自己”罢了。
他们这些妖能做的也只是自己,这一点上他们跟人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我……”慧姬小声开口。
“所以你做蛇真的很糟糕。”陶方奕说。
慧姬沉默。
“那些欲望也不是人的欲望,就是你的欲望,你压根不知道人是什么样的,所以你幻想了一个人,假设自己就是那个人。”这事儿陶方奕前不久还干过。
慧姬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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