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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英语老师在黑板上写完了最后一行翻译,转过身,目光从左到右扫过来。
乔岁安忙用手肘戳了下身侧人,罗落蓦地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挺直了身子,抬了一下头,再低头,不动声色地动着笔头,佯装笔记记得认真,待老师视线转过去,拿起修正带就是一阵狂涂。
乔岁安抿唇压住笑。
课后,罗落灌了一大口咖啡,睡眼惺忪,用手把眼睛撑撑大,嘀咕:“真的困死我了,还好你刚叫醒我,不然要被英语老师看见我睡着了,又要骂我了。”
“你昨天几点睡的?”乔岁安问。
“凌晨两点。”罗落叹气,恨得牙痒痒,“物理,真的太痛苦了,昨天一共布置了三道大题,听上去很少对不对?实际上,一道题要做45分钟。我真解不出来,但总共就三道又不好意思全空那边。作业帮也搜不到,不知道这又是年级里哪个老师出的题,难死了。”
林时蛰表示同情:“还好我没选物理。”
乔岁安把黑板上那些单词和词组记下来,终于把手空了出来握住暖宝宝,瑟瑟发抖:“今年冬天好冷啊。”
林时蛰附和:“对啊我也觉得好冷,比去年冷好多,我看天气预报,明天又要降温了,下雪概率百分之八十呢。”
“要下估计也是雨夹雪,盐桐的雪下不大的,前年那场属于是奇迹了。”罗落说完又打了个哈欠,困得不行,“受不了了,我得睡会儿,不然下节课熬不过去。上课了记得叫我。”
自十一月后,年级里对于午休有了新规定,周一的午休时间献给了数学,周二的献给了语文,周三的献给了小三门,而英语沾了春考的光,霸占了周四和周五两天的午休。
紧接着,今日的午休时间,语文老师踏进教室门,宣布了一个坏消息:“明天咱班有两节课,咱们进行小测,不写作文。今天晚上该背的什么古诗词赶紧回去背一背抱抱佛脚,要让我发现谁明天默写扣分了,一首诗词罚抄十遍。”
全班哀嚎,乔岁安更是如遭雷劈。
集训的三个月里她半点没碰学习,古诗词几乎快忘得差不多了,回来的几天时间里光是写作业、努力跟上课堂节奏就够困难了,更别提背完古诗词。
语文老师目光掠过她,一顿,仁慈开了口:“乔岁安刚集训回来,没接受过统一的一轮复习,要是错了情有可原,把单独那句句子拎出来抄个十遍就行。其他同学,你们都是复习过的人,自己好好掂量下啊。”
乔岁安稍稍松了口气,身侧的罗落愁昏了头,双手合十小声祈祷:“上天保佑,没有《六国论》没有《过秦论》,拜托拜托,我基本不会啊,要考到我会抄死的。”
高三作业量明显增多,数英生地政各一套卷子,还有纠错作业,语文由于明天要小测,老师十分良心地只布置了几道关于文化常识的选择题,乔岁安白天趁着课间时间写掉了生物卷子和数学纠错,晚上照例背着书包去隔壁写作业。
丁斯时的作业在白天就写完了,书包里就装了本竞赛题和笔袋,空空荡荡的。
目前课堂主要就是刷题讲题,他题错的少,课上时间基本用来做回家作业或者刷竞赛题,只有在老师讲有意思的题时他才愿意抬头听一听。
他成绩好,老师也就对他不听课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都是在学习,高三的时间紧张,何必为了再听一遍会的题目而浪费时间?
相比起他做题时的放松,乔岁安简直像上了岸的鱼,指尖绷紧了,笔点在纸上却只写得出一个“解”字。
努力苦读两年爬进年级前十,只需集训三个月就让她一朝回到解放前。
最后,她实在解不出来,放弃了:“我不会。”
丁斯时在身侧写着数学竞赛题,她凑过头读了遍题目,感觉自己的大脑如同打了结,哀叹一口气,人往椅背上一靠,仰脸两眼望向天花板。
他把那一题写完了,偏过头问她:“哪题不会?”
乔岁安伸手,手指从一页头划到一页尾,小声道:“这些,都不会。”
丁斯时垂着睫毛,目光自上到下扫过她手指划过的范围,静了片刻,随后抬起眼,淡淡看她一眼。
乔岁安琢磨着他的眼神,有点心虚,小声补充了一句:“曾经会过。”
“不怪你。”他把试卷移过来点,翻过一页干净的草稿纸,低头书写解题关键要点,“今天的数学卷子是有点难。”
她不是全然不会,题目总是眼熟的,只是过程写到一半思路就常常卡住了。丁斯时提点两下,她基本上大概也就懂了,不像高一刚上来那会儿,经常要丁斯时把解题过程一行行列清楚了。
晚上十一点半,乔岁安把所有作业写完了,开始背语文古诗词。
高一的内容最熟,她基本上一遍就顺下来了,从高二的教科书开始,她几乎就变成了哑巴。
乔岁安在边上抱着高二教科书背,丁斯时则在身侧给她划高三教科书上较长篇目的常考的句子。
《阿房宫赋》背得最为费劲。她嗯嗯啊啊半天,眉头紧皱,指甲划拉着书侧面,绞尽脑汁想着下一句是什么。诗词背得缓慢,她的视线开始乱飘,从怀里的书到天花板,再从天花板窝在一边睡觉的秋秋,最后落在丁斯时身上,顿住。
注意力崩离,划拉着书的指甲也停了。
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桌边台灯灯光镀上一层暖光,伴着他的呼吸绵长。眼镜仍然在鼻梁上架着,被枕着脑袋的手臂挤着,压住鼻梁一侧,眼下有一片很浅的青色,被长睫毛的阴影挡住。
高三的教科书合上了,搁在他的脸边。
乔岁安止了背书,静静望着他。
半晌,她轻手轻脚放下手中书,起身靠近了,慢慢伸手,捏住他的眼镜架,缓缓从他鼻梁上抽出。
手腕蓦地被人握住,乔岁安一愣,指尖下意识颤了下。
丁斯时睁开了眼,眼底带了些许倦意,直起身子,抬眼望向她,片刻后又垂下眼睑,握着她手腕的力度紧了紧,带着她的手把眼镜往鼻梁上推进几分,直至硅胶鼻托搭上鼻侧,他才缓缓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
乔岁安眨了两下眼,指尖往掌心缩了缩,收回了手,不自然地摩擦了一下腕上的皮肤,温度燎人。
“是我弄醒你了吗?”她有点内疚。
丁斯时摇摇头,把高三的教科书往她那边推了推:“高三的重点划好了,你接着背吧。”
“要不我回去背吧。”乔岁安道,“感觉你困了。”
“我还要刷两道竞赛题。”丁斯时从她身上收回视线,重新摊开了自己那本竞赛书,“你就在这背吧。”
乔岁安默不作声望着他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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