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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姨,我想问问,沈叔叔认不认识文物局的人?”“怎么?”“我有个朋友,想给国家上交几件珍贵文物,但他情况特殊,我想替他争取点儿切身利益。”她把情况简单一说,任琦皱着眉想了会儿。这事情说简单简单,可说复杂了也复杂。毕竟是十年里被护下的东西,中间万一有些说不清楚的,或者来历不明的,可就麻烦了。但看着苏林瑾澄澈的双眼和坦荡的神情,她还是干脆道:“你等着,我问他。”她一个电话拨过去,把苏林瑾的事儿一提,电话那头的沈建国低声笑起来。任琦看了眼苏林瑾,嗔怪道:“你笑什么呀不说话。”“我真不知道你这个小苏姑娘是有预知的本事,还是天生福宝,我们昨天刚接到通知,要配合文物部门加大宣传,给上交珍贵国宝的个人提供一系列配套优抚措施,包括但不限于平反,拨款购买,提供个人安置条件,我还发愁这典型不好找呢,你瞧瞧。”任琦惊喜地说:“真的假的?”“当然真,你让小苏在你那坐会儿,我派车去接她过来。”挂了电话,任琦还有些不敢置信,抬头对苏林瑾说:“你沈叔说这事儿刚好现在有政策,怎么这么巧啊!我不瞒你,先前儿我觉得挺难办的,都不敢应承你什么。”她这时才有心情打开苏林瑾送来的豌豆黄,捻起一块,刚抿了一口,异样绵软香甜的味道从舌尖传来,她嗯了一声,尾音波澜起伏地扬起来,“这豌豆黄不一般啊。”剩下的她没敢再动了,包好了准备带回家给俩祖宗吃。“我那朋友在做饭上相当有天分。”苏林瑾很有自信。做饭这件事上,她只是想法多,但真要动手其实懒得很,天天做饭能叫她抑郁。可阮令齐是真心喜欢下厨房。只要手一拿菜刀,他就仿佛和刀融为一体,直到整道菜做完,才能从这状态中出来。没聊多久,沈建国的警卫员站在门外敲门:“任同志,我来接小苏同志。”“去吧,对了,改天有空跟姜望一块儿来家里玩,小芙和小蓉都挺想你呢!”苏林瑾自然应下,跟着警卫员下楼。挂着特殊车牌的吉普风驰电掣,很快将苏林瑾送进了守卫森严的办公楼下。留下来访记录后,警卫员将她送到了沈建国的办公室。沈建国见她进来,从办公桌后站起,向她伸出手:“小苏同志,你任姨简单讲过,现在请你把你朋友的情况再跟我们说一下。”说完,他从门外叫了个员工进来一起听。苏林瑾隐去了阮令齐已经听之任之的现状,将那两样宝物从储存的位置和外观形容,还有已经得到研究院鉴定的情况一一说来。她思路清楚,口齿伶俐,把前因后果这么娓娓道来,负责记录的办事员几乎不用修改就能作为纪要使用,不禁多看了她两眼。“东西现在在哪里?”“就在白莲胡同,锁在上次任爷爷送我的柜子里。”柜子的事沈建国也有耳闻,他莞尔一笑:“那行,我们联系完专家给你打电话。”办事员从未见领导这么着紧一个项目,竟然直接接手:“主任,我们直接负责么?”沈建国淡淡地看过去:“领导的意思刚下来,现在没主管部门,可不就是我们的活儿?”“是!我想岔了。”办事员连忙出去打电话。有沈建国亲自督促,文物局配合得很快。三天后,刚好姜望休息这一天,办事员带着专家上门来了。这次来的专家名叫那明月,专精故宫珍藏文物,年纪已近古稀。他一脸不高兴,就差把“懒得跟你们说话”写在脸上,满满都是对办事员的嘲讽。“有什么东西不能送到文物局来看的?我见过的好东西还少么?嘁——”这声嘁,终结于看到苏林瑾从柜子里取出的两件宝贝上。虽然多年没有人碰过,但印玺线条古朴繁复,透出凝润的光泽,帽顶更是华美异常,以现在有的工艺水准,还难以造出这样高难度的镂空纯金饰品。“这,这,这两件居然还在?”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造办处在册的两样遗世珍宝,老头哆嗦着双手戴上戴上放大镜,垫着丝布捧在手上细细地看。“龙文雕,穿心雕……是它,是它!”他哆嗦着取下戴在眼睛上的放大镜,小心翼翼将两样东西交还给苏林瑾,试探地问:“小同志,这两样是你的?真的打算上交?”这会儿,老头已经悉数收起了之前的傲慢,姿态恭敬。“是一个朋友的,他情况特殊。”她客客气气又讲了一遍阮令齐的诉求。听完,那明月直起腰板,耷拉着眼皮,对跟来的办事员说:“这两件东西,我们局要了,至于那位爱心同志的诉请,麻烦你们给协调协调?”办事员心里暗赞苏林瑾的不卑不亢。这个那局长平日里只拿正眼瞧文物,从来只拿鼻孔看人,可人家有本事,一双眼从没看走眼过。文物局流行一句话:那局的眼睛就是尺。他很少夸人,更时常损人。办事员跟他打了几天交道,心都麻木了,此刻听他好言好语商量,竟然有点惶恐:“既然那局能鉴定这两件宝贝,其余工作我们来协调。”“慢着……”那明月瞅着那两件东西,嗫嚅着说,“我眼睛鉴定完了,但他们这帮子迂腐的酸秀才还需要什么留档材料,得拿到鉴定报告才算完。”鉴定报告?“之前研究院给印玺鉴定过,但是这件帽顶要怎么鉴定?”“摆件儿装饰类的我们局能直接出,那齐活儿了!”老人露出久违的笑容,“报告拿来,我带回去给你签字!”报告苏林瑾还没取呢,便抱歉道:“报告还在研究院,要不我明天……”“别明天了,今天不有车呢么?一脚油的事还留到明天去?走。”那局又用鼻孔对着办事员吩咐上了,“麻溜点儿,咱们国家的四化建设要都靠你这样眼里没活儿的小年轻,啥时候才能干起来啊?”办事员:这帽子太高,把我埋了得了。于是火急火燎地接上人一分钟也没耽搁,直接开到了研究院楼下。蒋云落正要去食堂吃饭,办事员一阵小跑叫住她:“蒋同志请留步,我们打扰一会儿拿个东西。”“你是?”蒋云落对他眼生,露出客气的微笑:“同志,我这好像没有接到过什么报告申请。”“嗐,我一急还没自我介绍,我是秘书办的小汪。”办事员还未组织完话,苏林瑾从车上下来,蒋云落一脸意外:“苏同志,你这是……”她有些不敢猜,没记错的话,这车的车牌是……苏林瑾上前握住蒋云落的手,真诚地说:“多亏了您给我的建议,文物局确认了那两件宝贝的来历,现在我那位朋友的问题可以有办法解决了。”这件事要能办成,真要感谢她当初个人立场说的那句话,苏林瑾才会果断去找任琦。“那感情好啊!这样最好。”蒋云落由衷感叹。车上的那明月已经有些不耐烦,小声催促:“麻溜点儿,咱们好早点回局里办事不是?”“那局?”蒋云落打了招呼,轻拍苏林瑾的手,轻声,“有那局出手,这件事保准办得利落。”这个老头在考古和古玩界都很出名,业务能力强,但个性一言难尽,说好听点那叫爱憎分明个性鲜明,说不好听点就是青春期延续到了七十岁,十足叛逆说话不招人待见。“哼,当我是你们这些无能之辈么?还不快点儿拿报告?”那明月小声嘀咕。蒋云落没把那明月的讽刺放在心上,张罗道:“走,跟我上去拿你那份报告。”姜望下车正要一起跟上,却被一个老人疾步过来叫住他:“孩子,你是我们小雪的对象,小雪呢?”办事员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妈妈呀,今天见到活的陈世美了?一路过来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位军哥哥是那位苏同志的对象,两人眼神都拉丝儿了,看样子正是热恋中。可苏同志不是主任的晚辈么?以主任的人脉和眼光,怎么可能让自家晚辈跟一个已经定了亲的人处对象?短短一会儿功夫,办事员脑cpu快给干冒烟了。姜望转身看见老人,淡淡一笑:“金奶奶,您记错了,我对象不是小雪。”办事员抹汗:好好好,还好不是什么伦理大戏,只是认错人。听见姜望的声音,苏林瑾转过头,见金曼匀正细细端详着姜望哭笑不得的脸。不会是又从家里出来了吧?她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便飞快赶到金曼匀面前,笑着问:“金奶奶,还记得我是谁么?怎么又一个人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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