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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本就对政事懒怠多想,大手一挥定了此事。司徒征的父亲定远侯身体不好,便封了司徒征做这次的宣慰使。
司徒征简略地将此事告诉了纪襄。
烛灯只照亮了一张床榻,帷幔半垂,纪襄的脸在昏暗光线下,染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醺黄。她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司徒征问道:“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嗯”纪襄思索许久,“我想,我朝自然是不愿意看周边强盛的,不然也不会对弥国当年的分裂置之不理。东弥西弥两边势如水火,没有统一的苗头,应是朝廷乐意见到的。”
司徒征一笑,没有说话。
纪襄顿了顿,双手往后拢了拢耳边的青丝,道:“但是呢——我如果有说错的,你不能笑话我。”
她突然抬首,瞥了司徒征一眼。
“你说。”
纪襄爱读经史典籍,笑道:“但是这种心思不该表现出来吧,总不能让弥国的人觉得我们幸灾乐祸他们干架。何况,他们已经进了我朝的地界,他们若真的大打出手,有损我圣朝颜面。”
“如果是我,两边都好生安抚一番,至少不能让他们在我朝地界闹起来。至于日后如何,我不知道。”她说完,就看向司徒征,眼眸明亮,活像是一个等着夫子批阅文章的学生。
司徒征仔细端详了她一下,道:“很对。”
纪襄望着他的脸,睡前的失落一扫而空,脱口而出道:“我想和你一起去。”
司徒征微微挑眉,似在惊讶:“不行。”
若是原来,纪襄早就乖乖听了他的话,不再争辩提要求。但潜意识里,司徒征对她一直很好很宽容,让她不由继续为自己争取一下,她道:“你就带我一起去吧!我保证不会给你惹麻烦,也不会打扰你。我可以将头发束起来,扮作你的仆从。你说来去二十日,我也能赶得上回来后去行宫。”
其实如果事情顺利,算上来去的日子,五日最多了。她眨着眼,嘟着嘴,一脸可怜又诚恳的模样,在恳求他。
司徒征仍是拒绝:“不行。你既然无事,我走了。”
“等等,”纪襄扑过去抱住他,两只
雪白的手臂挂在了他臂膀上,“你别走。为什么不行呀?你是不信我在路上会听你话吗?”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这般执着,凭着心中一股意气纠缠下去。
纪襄保证道:“我一定会听你话的。”
体肤的热度顺着轻薄的寝衣,丝丝缕缕渗透过来。两人挨得极近,他的睫毛很长,蹭在她脸上有些痒。纪襄偏过脸,仍是眼巴巴地看着他。
司徒征人往后仰,没有一刻迟疑,道:“我不用你听话。我此行不是玩乐,不方便带你去。你嫌在府里无趣,尽管出门去游乐。”
她小声道:“我又不是因为想出门玩,才一定要跟去的。”
司徒征没问她为什么想去,将她的两只手臂从自己身上放下,站起来往外走。
纪襄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片刻,整个人钻到锦被里,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她咬住嘴唇,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司徒征的脚步停滞了一瞬,推门向外走去。夜风拂面,夹杂着满院的花香。烛灯熄灭了大半,白日里尽态极妍的花丛黑黢黢的,在微风里沙沙作响。
他走在竹林的小径上,月华如洗。司徒征神色冷淡,对着月色停住脚步,微叹了口气,折返回去。
“你就这么想去?”
纪襄哭得头疼,脑袋闷在被子里,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人在说话。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也顾不上整理经此折腾后皱巴巴的寝衣,道:“我又不是因为这件事才会哭的,我是想到了白日里别的事情”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胡乱地擦了一下脸。
司徒征站在窗边,凝眉看了她一会儿,笑了一声,向外走去。
纪襄一呆,咬咬嘴唇憋住又要滚落的泪珠。她想下床洗把脸,再做些其他事,等彻底累了再睡。
因为过往经验告诉她,如果是哭着睡着,很容易夜里醒来好几回。
她倚在床边,正想下床时,司徒征端着水盆和布巾进来了。
他在她身边坐下,用干净的布巾过了热水,拧干轻轻地给纪襄擦干净脸。
司徒征什么话都没有说,擦完,将布巾挂在水盆上。
纪襄的眼中已经再次蓄满了泪水,她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想也不想地抱着司徒征的腰,大哭了起来。
司徒征原本皱着眉,神色厌烦,垂眼看着自己胸膛前的脑袋,和被她哭湿的衣裳。看了片刻,在她抽抽搭搭的哭声中,冷硬的神色渐渐软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纪襄哭了一会儿,心头涌起一阵深深的羞耻之情,越发不想见人。逃避一般在他胸膛前赖了一会儿,才松开了手,低头道歉:“对不住,我忍不住想哭,弄湿了你的衣衫。我一定惹你心烦了”
他语气不悦:“这又有何好道歉的?”
纪襄原本张嘴就想说“对不住我不该道歉”的,及时忍住了,脑袋垂得更低了。
司徒征淡声道:“你可还有话要说?”
她如此丢脸,哪里还敢在他面前多说什么,摇了摇头,小声道:“没有了。”
纪襄抬起头,勉强露出一个泪痕点点的笑。
司徒征冷眼看了她片刻,略一颔首,起身走了。
纪襄呆坐了片刻,夜里的别院一片阒静,什么声响都没有了。
半晌,她如梦初醒般打了个激灵,趿上鞋子,擦拭了几遍自己的脸,直到两靥皮肤都疼了才作罢。她点起烛火,在书案前拿起了最近的一本经义,静静地抄写了两遍,直到眼皮打架,才撑着最后一点精神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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