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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禁卫军的马蹄声都消失不见,裴长卿这才扭回头看向了略微驼背的范闲,没说话。迎上裴长卿的目光莫名觉得有些发凉,范闲的脚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走上前,他听见他自己在问裴长卿:“你刚刚在哪儿?”“执行公务。”声音平静地说出了答案,裴长卿并不意外地看到了范闲眼中的愤怒和失望,但是她继续说道“不知小公爷有何高见?”“王启年说他没找到你。”脚步沉重地一步一步地走到裴长卿面前,范闲看着对方的容颜,头一次觉得如此的陌生“你到底在哪儿?”歪头轻轻地嗤笑了一声,裴长卿扬起嘴角反问道:“我裴长卿在哪儿?小公爷难道不知道吗?”不敢相信这是裴长卿说出来的话,范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喉结上下滚动着声音有些干涩:“裴哥,这里没有别人,你跟我说实话好不好?”背在身后的手捏紧握成拳头,裴长卿先是看了看自己被范闲捏住的手腕,眼中划过一抹不忍的情绪,随后又看了看不远处风尘仆仆的黑骑和那些一处的官员,咬住了自己一边的腮肉。再转回目光看向范闲的时候已经是平静无波,裴长卿抬起自己另外一只手指了指范闲的手,目光有些薄凉地勾了勾唇角,却没有说话。范闲顿时脸色惨白,他定定地注视着裴长卿脸上的那抹淡淡的讥笑,抓着裴长卿手腕的手不自觉地开始用力,浑身颤抖着祈求道:“裴哥,裴哥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范小公爷既然已经回来了,那我就先行告辞了。”心脏处泛着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裴长卿脸上仍旧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也依旧伤人“还希望范小公爷也不要给他人找麻烦。”不等范闲开口说些什么,裴长卿晃了晃自己被范闲抓住的那只手,平静地补充道:“范小公爷,事已至此,还望珍重。”“裴长卿。”两眼通红地看着面容平静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裴长卿,范闲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下坠,他直接抬手掐住裴长卿的脖子,嗓音像是被沙子磨过一样沙哑而粗粝地质问“你到底,你到底有没有心……”抬手制止想要上前的苏邢,裴长卿微微扬起头看着满眼血丝的范闲,莫名地笑了起来。裴长卿一手握住范闲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另外一只手在他胳膊上的穴位猛地一推一按,脚下微微挪动站在了他的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迫放手弯下腰的范闲,裴长卿缓缓闭上眼再睁开,看着范闲睁大的双眼轻声说了和叶重一样的话:“小公爷,珍重。”说话间往后倒退了几步,裴长卿重新站回到苏邢撑着的雨伞下,定定地看了几秒直起身的范闲,随后转身离开了。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上,裴长卿微微垂头看着脚下的路,装作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衣袍割裂的声音一样,手指在自己的唇角蹭了蹭。站在雨中看着裴长卿毫不留恋的背影,范闲颤抖着抬起自己的右手看着掌心不断滴落的雨水,突然抽出腰间的匕首用力一挥,割掉了一片袍角。任由那片衣角被雨水打湿落在自己的脚边,范闲对着身后一直在等着自己的黑骑和一处的官员发布了几道命令,也转身离开了。夜晚。悄无声息地翻进太平别院,裴长卿先是蹲在自己藏身的这棵树上观察着漆黑一片的别院,随后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被月光照到的花墙上。跳下来把自己藏在阴影里,裴长卿侧耳听了听周围的风声,随后来到花墙前摸索着按下了密道的机关。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这条向下的甬道,裴长卿抬手扯了扯自己莫名有几分发紧的衣领,深吸一口气抬脚踏上了台阶。“……费叔。”并不意外地看到了密室中的费介,裴长卿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罩。抬起头上下打量着原地不动的裴长卿,费介指了指放着陈萍萍尸身的那口棺材,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目光定格在那具棺材上,裴长卿有些疲惫地笑了笑,问道:“您都知道了?”“一摸脉象就知道。”伸手把范闲拍进去的那一颗颗钉子撬出来,费介冲裴长卿招了招手“也就范闲那小子关心则乱。”顿时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裴长卿走上前接过费介手中的榔头把剩下的钉子撬开,声音一时间有些沙哑:“他不知道也好。”和裴长卿合力把盖子掀开,费介站在一旁看着裴长卿把一小瓶液体倒进陈萍萍的嘴里,突然说道:“你带他走吧,别回监察院了。”闻言转头看向费介,裴长卿一边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拢在陈萍萍身上,有些好奇地笑着问道:“费叔何出此言?”拍拍裴长卿的肩膀,费介低头看着面色仿佛变得红润起来的陈萍萍,眼中似乎有泪光在闪烁:“他这些年为监察院,为大庆做的够多了。既然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那就换个身份换个地方好好活下去,别回来。”看着费介仿佛老了好几岁的脸突然笑了出来,裴长卿郑重地点点头承诺道:“好,我会带他走,去他想去的地方。”说完这句话直接抱起陈萍萍,裴长卿大步离开了这间密室。接把陈萍萍抱回自己在宫内的寝宫,裴长卿刚抬脚踢开门就看到了明显是在瞪着自己的庆帝和苏拂衣。满脸无奈地垮下肩膀,裴长卿在两人的注视下先把陈萍萍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随后一歪头一摊手转身看着两人问道:“您二位不趁着这个时间亲亲我我去过快乐的夜生活,上我这儿干嘛?”“没事儿,就是想来看看你,毕竟一天没见了。”站起身的一瞬间狠狠地踩了庆帝一脚,苏拂衣笑眯眯地走过来摸摸裴长卿的头,温和地说道。看了看神情僵硬的庆帝又看了看笑着的苏拂衣,裴长卿一指床上的陈萍萍,叹了口气:“我现在要给他上药了,小师叔和父皇是打算留下来帮忙,还是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他大概多久能醒?”看了一眼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陈萍萍,苏拂衣随口问了一句。“如果是按照正常来讲的话应该是三天后。”径自转身从柜子里抓出自己需要的药瓶,裴长卿说道“但是如果期间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我不确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苏拂衣拉着庆帝站起身往外走:“那你先忙,明天我再来找你。”“小师叔慢走。”转身冲苏拂衣笑了笑,裴长卿光明正大的对着庆帝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等到两人离开了之后瞬间收回了脸上的笑容。把所有自己需要的药都一一摆好,裴长卿小心翼翼的解开自己裹住陈萍萍的衣服,又把范闲盖在他身上的那件监察院的官服一点点揭下来,看到了他身上的伤口。默不作声地把陈萍萍身上所有的伤口都糊上药膏,裴长卿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听着耳边响起的微弱的呼吸声,红了眼眶。把药瓶收好放回柜子里,裴长卿坐在脚踏上一手握住陈萍萍的手,另外一只手搭在床边,轻声开口:“我今天下午去了太平别院,正好范闲也在,我说的话伤了他所以他和我割袍断义了。”说着握着陈萍萍的手紧了紧,裴长卿趴在床边接着说道:“其实我觉得这样也好,他能够继续做他的澹泊公,当他的范小公爷,然后我就可以带着你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带你去吃各地的美食。”说到这儿自顾自笑了出来,裴长卿直起身子看了看没有丝毫反应的陈萍萍,重新趴回去哼笑一声说道:“反正到时候我们带上安安,就当做是最普通最普通的一家三口,我只是裴长卿,你也只是陈萍萍,是裴长卿的陈萍萍而已,你看好不好?”停顿了几秒,裴长卿就当做陈萍萍默认了,她用自己的指甲挠了挠他的手掌心,随后抬头看了看仍旧毫无反应的陈萍萍,一点点收起了自己脸上原本还带着的笑容:“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啦~我已经给你盖章了你就不能骗人啦,当初说好的谁骗人谁是小狗。”说着抬手探身点了点陈萍萍的鼻尖,裴长卿极为恶劣地说道:“反正趁着你现在不能说话,我多跟你签订一点不平等条约,这样等你醒过来之后就只能宠着我!”说着她低头看向陈萍萍安静的睡颜,声音又变得低落起来:“但是你呢,也得快点醒过来,知道吗?”说完了这句话抬手给陈萍萍理了理头发,裴长卿扯过挂在一边的大氅盖在自己身上,径自吹灭蜡烛睡了过去。陈萍萍在蒙蒙细雨中闭上眼睛后,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还能够听到外界的声音。眨眼间他突然明白了在行刑之前那位公公往自己嘴里喂的那颗药丸究竟是什么,以及他当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在心底发出一声细细的叹息,陈萍萍听着抱着自己的范闲发出一声悲鸣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但是他又马上想起了刚刚看到的裴长卿和李承泽,原本还有些高兴的情绪瞬间被心脏处的微微刺痛取代。陈萍萍想到了裴长卿即使用斗笠遮盖也掩饰不住的黯然,想到李承泽在抬头的瞬间眼中倾泻而出的担忧和责怪,他只能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这是计划的一部分,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所以一切都会解释清楚的。但是他仍旧在想,他的小姑娘是不是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哭鼻子?然后又用笑脸面对自己。他听着范闲把自己一步一步地抱回到太平别院,又听见棺材重重的合上的声音。他试图想要睁开眼睛最后再看一眼范闲,但是他知道若是再看见范闲只能等一切都结束之后。若是那个时候他还活着,或许会回来看一看范闲,问问他过得好不好。但是更多的可能,是他站在远处,看着范闲和林婉儿他们一家的生活,那个时候或许他已经位极人臣,也许已经家和美满。他想到那个时候无意间和范闲聊的时候提到过的有关于孩子的事情,他记得那时的范闲在说起自己将来的孩子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也许等他们真正的见面的那天,陈萍萍能够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像是裴安一样,从远处跑过来对自己说一声:“陈叔叔好!我爹是范闲。”隔着棺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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